上帝制造出美丽的女人,目的是要成就男人的梦想;上帝无意把男人也变得漂亮,因为那是罪恶。

我没再去过戴寒那里,当然我也没有听到有关她的死讯。我知道楮烈在最後的那一刹那想开口对我说什麽,他在请求我,请求我放过那个女人。

克雷布斯最近都是隔三岔五才来一趟,每次待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晚上。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可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管更多的事。楮烈的死,那个女人占了很大的原因,可是,我心里清楚,把他逼入绝境的,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对他下了必杀令。

如果我没有选择放开他,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哪怕是多麽痛苦地活着,我只要他,还活着。

玛雅的到来,让这栋阴冷森白的房子突然之间就蒙上了过於浓重的色彩,这个让克雷布斯都为之惊艳的少女是艾西丝的妹妹,一个古老国家的公主。听唯乐说,玛雅是艾西丝临走的时候托付给他照顾的,她是艾西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艾西丝,我从未见她离开过这栋房子,甚至那个有着一个彷佛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壁炉的房间。可是,在我从戴寒那里回来的时候,唯乐告诉我,艾西丝离开了,只说让唯乐代替她去将她那唯一的血亲,玛雅公主接回来。

我从来也不知道,艾西丝,这个曾经的女牧师,竟然还是某一个国家的女侯爵。

唯乐替玛雅收拾了房间,选了一些符合她身份的花,比如说艳丽而高贵的香水玫瑰。

玛雅见到我,竟然不像其他人那般举止失常,她礼貌地跟我打招呼,向我介绍有关她的国家。她夸赞唯乐的厨艺,开玩笑说像克雷布斯这样英俊的药剂师在她的国家有多麽的受欢迎。

我站在窗口,抓着窗棂的手不觉收紧,从她一进门,她似乎就过於频繁地跟唯乐接触,哪怕原本是唯乐答应过要替艾西丝照顾好她。

这个公主,让我觉得很不自在,自从第一面起。

唯乐来收拾餐具的时候,他兀自说着:「我原以为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找出比艾西丝小姐更为美丽的人,可是,没有想到,毕竟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人物,玛雅公主的娇美,恭谦的举止,跟她的姐姐相比,完全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啊。」说着,他转过头,偷瞟我的表情,然後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少爷,最近好像都很少下楼。」

「这些天没来由地觉得很累。哪儿都不想去。」我斜倚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唯乐走过来,替我按摩身子。「少爷,我不该多嘴,可你不是已经下了决定,只要他选择离开,有关他的事便不再干涉麽?」

「唯乐叔叔,我的心,好痛。」我的手慢慢抚上胸口。

唯乐听我这麽说,急急忙忙给我拿来药,紧张地问我:「昨天还好好的,怎麽又痛了,要不要打电话让克雷先生马上过来一趟……」

他把药片和温水端到我的面前,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那种痛,唯乐。」

唯乐低着头,将药又一一放回原处,「少爷,我宁愿你没有感情。」

「我要歇着了,你出去吧。」我侧过身,不看他。

「玛雅公主追着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事,少爷。」唯乐说完这句,轻轻地掩上门。

午夜,许久没有失眠的我再一次失眠了。我起身出了门。

朦胧的月光底下,花圃前站着一个人。华丽而优雅的连身裙,纤细的腰肢,浓而长的深棕色发丝迎着夜风,挑拨出无限的柔情。她转过身来,朝我莞尔一笑,「你好啊,青嫋少爷。」

「你,也睡不着?」我没有走过去,远远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妩媚地笑着;「我是专诚在等你。」

「等我?」

她点点头,「从唯乐先生那里,我知道很多有关您的事,包括您的生活习惯。」她略微停顿一下,「所以,每天我估摸着差不多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等你。」

「呵。」我虚着眼睛瞅着她,在走廊上坐下来,「那又是为什麽呢,美丽的公主。」

「因为。」她朝着我款款地走过来,突然低下头亲吻了我的唇,「我想让你爱上我。」

我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惊愕地望着她。

她盈盈一笑,含情脉脉,「你想怎麽样都可以的,青嫋。」

「真的吗,公主?」

她娇涩地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尽快离开。」我托着腮,嘴角上扬;「公主刚刚还说有多麽了解我,怎麽不知道我很讨厌女人的麽,尤其是你这样儿的。」

她看着我,瞠目结舌。

我笑出声,越笑越大声。

第二天,我要求下楼吃饭,唯乐将晚餐准备得前所未有的丰盛。我,唯乐,还有玛雅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却相隔很远。玛雅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神情恍惚,就像是中了邪的人形玩偶。

「玛雅公主,怎麽,不合口味?」唯乐屈身,恭敬地问她。

她抬起头,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如果不合口味的话,那麽你可以告诉我喜欢些什麽,我重新再做。」唯乐温和地笑着,从我下楼到现在,他似乎都一直笑着。

「很好,没有不合口味,我很喜欢。」她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笑着向唯乐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唯乐对她欠了欠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吃过饭,我回到房间里。刚躺下,便有人敲门。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开了门。

玛雅垂着头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的是些形状古怪的器皿。我想起,玛雅刚来时,介绍过他们国家的求爱方式,配置一种酸中带甜,苦中带涩的茶饮给心爱的人,喝一半,洒一半。

「我要走了。」她说。「我可以,进去吗?」

我让开路让她进去,毕竟我不想唯乐为难。

「你的屋子好香啊!」她浅浅地笑着,跪坐在榻上,开始摆弄那些器皿。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递给我一个脚杯,里面盛着黄绿色的液体。「能为我喝下它吗?」她捧着茶杯,「在我们国家,这个茶每个女子一生只能做一次,我知道你不会爱我,可我还是希望能喝到我的茶的人是你。」

我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然後完全黑下来,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酥软,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很想,放纵。玛雅站在我的面前,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血红色睡衣,将我的身体里的火烧得越来越旺,下身肿胀难耐。她是故意的,这个女人设计好一切,她的目的是想让我,要她。她笑了,笑得淫荡放肆、妖艳无比。

我不停地喘着气,细密的汗珠渗出来,浸湿了身体。

「来吧,青嫋」,玛雅扭动着身子,娇喘着。

「你滚,滚出去!」我趴在床上,强忍着下身得不到释放的欲望。

「青嫋,你知道麽,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她呻吟着,舔吮着我的耳垂,在我的耳边吹着气。

我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伸出手掐住了她白皙细长的脖子,「我恨你,玛雅。」

她看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着,裸露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红潮。

很快,我的手就无力地滑了下去,伸手解开她胸前那两根缠绕在一起的黑色丝带,於是她赤裸着身子跌进我的怀里。

「不要!」我推开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退到墙边,邪笑着,从身後拿出一瓶浅蓝色的液体,妖冶而鬼魅。「你相信,我会喝下去吗?」我看着她,「你可知道这是什麽,没有人能够配置得出如此完美的杀人武器,除了我。」

「你……」她惊恐地望着我,「为什麽,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我淡淡一笑,「我还给它起了一个特别动听的名字,你想听吗?」我将那瓶液体缓缓移到唇边。

「别这样对我,青嫋。」她垂下头去,掉下泪来,「我只是,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我看了她一眼,「滚!」

她发着抖,穿好衣服,游魂一样地出了门。

玛雅出去以後,我缓缓走进冰凉的池子里,闭上眼睛。有一刹那,我的心脏疼得就像要炸裂一般。

一整晚,我在池子里泡了一整晚。

清晨,我依稀听见唯乐的声音。

「少爷。」唯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束梦魇,他愣在那里,那些墨黑的花从他的手上掉下去,落了一地。他走过来将我从池子里抱上来,替我擦乾身体,紧紧地裹着我,在我的耳边用哽咽而嘶哑的声音不停地说着:「少爷,不要怕,不会有事的,有我在,有我在呢……」

「少爷。」唯乐坐在我的床边,轻抚着我的脸,「感觉怎麽样,舒服些没有,心还疼不疼?」

我盯着一地的梦魇,眼神呆滞,没有说话。

「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的错,是我。一旦是跟她相关的人和事我都昏了头脑。」他几乎要哭出来,「少爷。青嫋。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我怕,你知道我有多麽惧怕,你知不知道?」

「它们越来越美了,可是花期却越来越短。这是为什麽,唯乐叔叔?」我仰脸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唯乐没有回答我为什麽,他只是俯下身来亲吻了我的额头,我感觉他的泪滴在我的脸上,冰凉而柔软。

「我爱你,孩子,我爱你。」他喃喃地重复着。「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远比你能想像的还要多,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