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有一个入夏以来最强的台风侵台,新闻报出各地的灾情,看得我心情很糟,撕了包三合一咖啡,走到饮水机旁想冲咖啡。

不知道是谁把玻璃窗关起来的,外头的天气很糟,阴阴暗暗的,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隔壁的灯光还亮着,只是我和那个不知名的人所写的纸条却被随着窗户流下的水撕得烂呼呼的,支离破碎地沾黏在玻璃窗的外侧,更别提上头的字了。

或许,她不想玩这个游戏了吧!

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台风过後,各地的灾民叫苦连天,巡视的官员都被团团围住要求补助。下午,我看电视看得厌烦,於是想出去走走,抓着矿泉水瓶走到饮水机想装瓶水带着。

风雨过後的天总是会特别清澈,一团团的云朵像用白色铁乐士喷在蓝蓝的底色上一样,远远的天际上,还有一条随着国际客机逐渐增长扩散的凝结尾,像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划下的一条直线。微风透过窗户吹来,既清凉又夹带着青草味,我伸了伸懒腰,想着等一下要去哪里好。

这时,我又看到了属於对面的纸条!

【我的机车泡了水,真倒楣,你呢?还好吗?】

难道她还想继续玩这游戏吗?

这个游戏没有规则,但很显然的,她是球员兼裁判,她可以说不玩就不玩,我却一直被她牵着牵鼻子走!那我到底要不要回她呢?

思虑半天,为了男人的风度,我还是回了她。

【台风吹到了我的心里,让原本想搭起的友谊之桥被冲断了!於是,我想放弃!】

在贴上之後,我才觉得这样写不太恰当,我们这样好像情人在大吵一架後彼此闹情绪。於是我再度打开窗户,在我要把它撕下来时。我便看到她正愣愣地站在对面的阳台上。

这下可好了,她铁定已经看到了!

她看了看纸条,微微皱了眉,再看了看我,转身开门回到她的屋里。

於是我赶紧撕下纸条,冲回房间,再写了两张纸:【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你可以不用理我没关系!】

一张我把它褶成纸飞机,准备要飞到她的阳台上;另一张我一样要贴在玻璃窗上。

在贴好了道歉启示後,我推开玻璃窗,对着纸飞机的尖头呵着气。

眯着眼计算防盗铁窗上那一根根铁条中间的空隙。

当基地已准备好,经由倒数,发射出去後,我才发现竟没算到风向和风速!这会让我的道歉超音速战机偏离原本计算好的航线!

一阵风吹来,把我的纸飞机吹偏了,一头撞上铁窗上的铁条,直直往一楼的地面摔去。

「休士顿、休士顿!道歉一号机已经坠毁,很遗憾无法达成目标,Over!」

我在飞机摔到地面前暗自想着,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电影看太多、没有自我意见的白痴!

还好我在玻璃窗上又贴了一张,只要她能看到就没事了。

我骑着车出去闲晃,看到大家都在忙着清理台风过後满地的污泥,我顿时觉得这时候出来玩似乎太没有道德了!於是我随便买了一包零食和一杯饮料回到住处。

搭乘着电梯到达我的楼层,电梯门一开我就看到在墙上的布告栏有几个大字。

【请住户不要随意在玻璃窗或墙面上贴字条,以维护环境的清洁。管委会】

哈哈,果然被抓到了!

於是我刻意绕到饮水机那去看看纸条有没有被撕掉,结果正如大家所想,玻璃窗上乾乾净净的!

但是对面的有回应了。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少的时间?】

当场我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给掉到地上!

只好三步作两步地奔回房间,一边吸着珍珠绿茶一边写着:【照我说来,只要彼此一个微笑的交换!】

然後我很敏捷地走到饮水机的窗户旁,谨慎地检查过四周、确定没有旁人之後,把纸贴在玻璃窗外。

等到我贴好了纸,才想起已经被警告了!但管他呢,他的薪水是我付的,他敢对我怎麽样吗?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缓缓走来,我感觉到焦急但却可以很镇定的思考:

如果我快速跑掉,来不来得及躲过?

我没练过轻功,加上最近没什麽压力,还胖了几公斤,这招绝对行不通!

那如果我装没事,像散步一样的走过去呢?

但那实在太凑巧了,也一定会被抓住询问一番然後被拆穿的!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像只浑身沾满杀虫剂的蟑螂一样心急,不过再怎麽样也得先把纸给撕下来塞进口袋里以摧毁证据。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部电影里的情节!

「喂?是喔!周星驰在西门町唱『脱掉』?还三点全露喔!」我假装打着电话,快步的走离饮水机的范围。

也在这时候,我和前来查寻的管理员擦身而过。

安全的回到房间後,我把那部电影的VCD拿出来,对它行三鞠躬礼,感激它在危急时刻提供我的点子。它就像武侠小说里常出现的救命锦囊一样,总是会充满了妙计。

晚上,我趁着管理员去吃饭的时间,偷偷摸摸地走到饮水机旁边。把我口袋里的纸再度贴上。将已被揉成皱巴巴的纸在玻璃窗上压平之後,我看着对面依旧没熄过的灯火,有股落漠的感觉。对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是否该肆无忌惮地把话说重?

一段还未开始就准备收尾的友情,就活生生的摆在我眼前,距离五公尺远的地方。

几天後,在一个没课的下午,阿赣正翘着二郎腿翻他最爱的童话故事。

「喂,你要不要看一下这些?」他把三五本书推到我面前,看起来像是一些杂志。

「这什麽?」我戳了戳那些书,好确认我没有看错。「你忽然不催促我看童话罗?」

「童话依然是要看的!」他弹了弹手指,坐正了身子。「但这些杂志我认为也要看!」

「为什麽?」我把那些杂志翻了一翻,里面都是一些纸雕艺术的东西。

「因为我们『童话故事研究社』是一个以童话为主的社团,所以要在下学期的社团博览会里和别的社团抢夺学弟妹,就一定要能够吸引人!」他懒懒地趴在桌子上。

「那要怎麽吸引人呢?」

「做些纸雕吧!把故事表达出来,不仅造型可爱,而且意义深远!」他打了个哈欠。

「你怎麽啦!看起来好像很累?」我问。

「我昨天在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