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很注重姓名学,跟早期时代总是随意取名相比,现在反而显的龟毛许多。

在我周遭的三个人,阿木、芊巧、和花店女孩樱蓁,看似不同的三个人,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名字都有草木,如果说姓名决定一个人的性格,那麽阿木真该人如其名,连名带姓都跟木有关,也因此奠定他在事业上如大树般的根深蒂固,至於芊巧,芊字拆开是「草和千」,我想成很多草的性格,也就是如草繁杂攀藤之意,但现实中的她却是一个比我所认识的任何女孩都要来的乖巧,以她而言,最符合的就是巧吧。

她的个性什麽都好,就是无法对自己好,尤其是在感情上。

以她的姿色和程度,可说是追求者众,要是在稍加打扮妆点一下,想追她的起码可以排成一条百公尺的人龙,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为所动。

「我觉得还不是时候。」她总是这麽说。

然後她总是喜欢介绍她周遭的朋友给我,即使我跟那群朋友当中从来没有下文。

因为同是师大人,又是同间学校任教,我们总相约一起出门,逛街、看电影,即使我们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做的像是「男女朋友」的行为,但这之间我们都比任何要清楚。

我们是吗?

不,我们不是。

「我很怕有天会被你那些追求者拖去巷子打。」我常这麽跟她开玩笑的说。

「到那时候我会帮你叫救护车,而且会去医院看你的。」她一样不改微笑的说。

与其说我们之间存在的是一种暧昧的界线,倒不如说我们是活在同个世界的人,因为深知彼此的过去,也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彼此的过去。

我曾问过芊巧,对她而言怎样才算是「时候」,她迟疑了一会跟我说,这叫无解。

假设两个不相干的人总是走在两条不同的路,他们之间是一男一女,距离隔着大约二十公尺的马路,在数学上而言这叫做「平行」,在此情形下永远无法相交,相遇,然後有天也许其中的一人突然想到对街,然後两人就此碰上了,所谓的「平行理论」也不存在了。

就所属领域来说,我跟芊巧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她的数学讲求的是数据、科学。而我的国文则是不按牌里规律,就好像她要解某式子时,得找到相对应的公式,而我只要兴致一来,想写什麽就写什麽,若是散文,可不照字数;若是诗词,可不平仄、押韵,只要我爽就好。

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才无法当男女朋友,也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一周当中我最喜欢的向来是周五,最讨厌的是周一,这点从我知道有「上学」这东西以来,以及至我开始教书以来,从来不曾变过。

今天是难得的周五,我骑着我的百战老狼在台中街头闲晃,而後直奔花店,这当中因为实在是太过无聊,我便开始计算从学校到花店需要多久,然後会经过几个路口,晃过几盏红绿灯,然而就在我不知道数到哪时,我就到了。

每次当我来时总是见她一个人忙碌着,这间花店虽然小,却总有固定客户订花,我想这原因跟她外表有关。

就像阿木说的,一个光有内在是不够的,唯有内外兼具才是完美,因此他补习班旗下的老师即使不是帅哥美女,但至少都是端的上台面,如此的阵容学生不爆满就真的有问题了。

刚开始我到花店时总会叫她樱蓁,但樱蓁叫久了会有点拗口,之後会叫她小樱,然後现在我都叫她小蓁,因为她喜欢人家叫她小蓁而不是小樱。

「我觉得小樱听起来很像小孩子。」她说。

这天如同往常的我买了两个便当过去,虽然她总是说不用,但我总是会说下次再让她请回去,然後这个下次始终没有机会,於是晚上多买一份晚餐也成了我另个习惯。

就在我还没走到店里时便看到外头停了一辆车,那是台黑色的BMW,不用说,会开那种车的通常都不是普通人,事实证明,开这种车的真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从过去回到现在的人。

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不,正确来说是前男友,前者是男方执意的称呼,後者则是女方坚持的区隔。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麽,也不晓得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但从现场弥漫的感觉看来,即使不知道那是什麽事,但绝对不是什麽好事。

BMW男见到我後像是见到仇人般的给我一个威吓的眼神,而我则很有气度的给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点头示意,就现况来说,看似他的气焰在我之上,但实际上却是我略胜一筹,我为我的以德报怨在心中暗自窃喜。

很明显的这场不寻常的气氛始作俑者就是那男生,在他离开之後我便察觉到不太对劲,即使现场的花啊草的没什麽动静,但空气里却静谧的让人不安。

「怎麽了?」她的脸神很显然的不太好。

「不,只是有点累而已。」她给了我一个微笑,但我却觉得那是苦中作乐。

「那男生是?」

「过去的人。」

「过去?」

「他是一个死在我的过去,然而现在却突然要立足我的现在,甚至干涉未来的人。」她有点无奈的说。

「男朋友?」

「不,是前男友。」

当她说出前男友这三个字时,我的心跳乱了好几拍,即使开头加了个「前」字,却依然让我很在意。

「所以他现在是要来复合的?」

「你怎知道?」

「因为你一连说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过去表示你们曾经的过去,而现在则是他不属於的现在,至於未来他就更没资格了。」

「真不愧是国文老师,果然瞒不过你。」

「字里行间是最能道尽人心的。」

「不尽然吧。」她叹了口气。

她说过去的这个他,是曾经让她觉得就是一生中的那个人,岂料她以为的那个人後来却成了别人的人。

「妈的,真是畜生。」听到她的话让我不由自主的骂出脏话。

「抱歉,我失言了。」

「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是畜生。」

「怎奈,我当初爱的居然是头畜生。」

「……」她的一番话让我想起前女友也是跟了一头畜生走,而且这头畜生还是跟我同班四年。

对於那畜生的事情,她没有多加阐述,只是很简单的带过,她说她以为他们之间就好比蝴蝶跟花的关系一样的,那男生是以前跟跟她买花的客户,而且总是买完花之後又回送给她,就在某天男生大手笔买了一百零一朵白玫瑰,之後又回送给她时,她深受感动,然後就在一起了。

「干,那男的还真有钱。」我在心里嘀咕着。

「一百零一朵的花语是,唯一的爱,直到永远;至於白玫瑰的意义则是,我俩纯洁的爱情,堪称绝配。」

从她话中之意我大概能知道,那男的当初要追她时,绝对是用尽其机,连几朵的花语和各花表示的意思都事先查好了,在我认知里我从来就不知道花的数量和花的种类的含意,我只知道从花的数量可以决定这人口袋钞票的重量,至於种类,我只晓得人往生过世时都会用很多菊花而已。

「我以为,我们就像是蝴蝶和花一样,蝴蝶采蜜需要花,花要播种需要蝴蝶带过,像这样的互补关系,不就是情侣间的爱情吗?」她从旁边拿起一支花说着。

「你是朵好花,可惜他不是只好蝴蝶,不,他已经不能算蝴蝶了。」

「不然他是什麽?」

「进化没完整的虫蛹,所以无法珍惜花的美好。」

「哈哈哈。」听完後她一阵大笑。

「但我想,从此之後应该没有蝴蝶再能珍惜我这朵花吧。」她说。

「世上即使不是蝴蝶,一样知道花的美好,也一样能跟花有相对关系。」

「嗯?」

「那就是鸟。」

「鸟?」

「正确来说是蜂鸟。」

「相传国外都叫牠花冠。」

「因为牠是这世上唯一倚赖花蜜为生的鸟类。」

「我把这关系叫做,倦鸟恋花。」

﹡若你是花,我可做为那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