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出了安喜宫,跌坐在雪地里,冬天的阳光重又洒在身上,分外暖和,令紫怡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深吐一口气,想把地狱门前的那股晦气给吐掉,听见身後安喜宫里传来一阵阵花瓶破碎的声音和宫女的哭泣声,不知道是哪位倒楣宫女替她受了这顿气,一入宫成千古恨,这话真是没错,碰到个万贵妃这样的主子,下一刻还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

清王不会有事吧,万贵妃要是罚他肯定就不会放过自己了,想凭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自然会哄万贵妃开心的,轻轻揉着脸颊,垂着受伤的手臂,抬眼就看到靖王与太子匆匆赶了过来,紫怡心中一恼,暗想现在知道来找她了,倘若刚才没有清王,只怕他们看到的已经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体了呢。

「怡儿你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了?」朱佑坤奔过来抓住紫怡的手,紫怡疼得汗都出来了,眼泪几乎忍不住要掉下来,可是却不敢吭声,她知道以王爷的性格,难保知道後不会直接冲进去兴师问罪。

朱佑坤手指颤抖着抚摸过紫怡肿胀的脸,嘴唇不停哆嗦着,「她打你了?凭什麽?」

紫怡冰冷的手在他的大掌里瞬间暖和起来,抬眼就望进那一汪温暖清澈的犹如泉水般的眼眸中,顿时一股热流涌进心里,对朱佑坤的那一点责备也消逝无踪了。

「王爷,是紫怡不懂规矩,无意冒犯了贵妃娘娘,被责罚是应该的,我跟你回去学规矩,学在宫里生存的技巧,我这次一定认真的学,好不好?」紫怡颤抖着却强忍着泪。

「怡儿,不要这样,让你受委屈了,我不该离开你的,这个皇宫对於你是那麽的陌生和害怕。」朱佑坤心痛的说,眼中泪光点点,紫怡摇摇头,「我没事了,就是有点冷,我们走吧。」

「真没事就好。」朱佑樘脸上阴沉沉的。紫怡轻轻对他说:「请太子日後多多留意身边的人,婉清那的宫女也要查查清楚,特别是贴身的宫女。」

朱佑樘闻言心中一惊,面现严峻之色,感激的冲紫怡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太子还是回宫看看婉清吧,怕是这一阵也吓坏她了,婉清不比我,身子娇贵,又是有孕之人,是不能受惊吓的。」

朱佑樘一直在沉思着,听到紫怡的话才看看靖王说:「四弟要不要一块过去。」

朱佑坤看着紫怡,紫怡摇摇头,「不过去了,婉清也要休息的,她看到我现在这样子又要担心了,我们四处走走就行,不行就回永和宫吧。」

偌大的皇宫,竟显得他们无地方可去,便又信步往御花园走去,想这麽冷的天,那一定没人逛的。紫怡一直没有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万贵妃那句诛九族的话还不时在她耳边炸响,紫怡不能不为她那没有任何後台的老爹考虑,但她想王爷与太子他们多少都看出一些了,在宫里他们也是有眼线的。

朱佑坤背负着手走着,他也没问什麽,脸色像结了一层冰般寒冷,紫怡说去哪他反正都没异议,他这个人就这样,不想说话你撬开他嘴也没用。湖面上已经结有一层薄冰了,看不见那些锦鱼的踪影,他们靠湖而立彼此无言,熟悉而又有些疏离。

「风大了,小心着凉。」朱佑坤解开自己的披风转过身帮紫怡系上,细心的整理着风衣的帽子,紫怡的目光就又看进了他纯净得不含一点杂质的眸子里,他的目光坚定而又深邃,那麽温柔那麽乾净,这样的人是该有一个幸福未来的。

朱佑坤看紫怡定定地看着他,有些奇怪,低头一笑说:「怎麽又被我冻住了吗?」

紫怡极认真的说道:「我想把你的脸刻进我的心里。」

朱佑坤可爱的轻笑起来,紧紧的揽过她的肩道:「傻怡儿。」

「骨冷怕成秋梦,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很久以後的好长一段日子,紫怡就常常来到这湖边,一站就是一天,一遍遍的回忆起这张脸,整个人就痛得揪了起来,这是後话,但至少这一刻,他们是幸福的。

「呵呵,那不是四哥四嫂吗?」一阵娇笑打破了他们的深情对视。回身望去,两小队人马正往这边开来,该来的永远躲不掉。紫怡暗自轻叹了口气,再转头时已经挂了个如花的笑靥在脸上。

一阵寒喧行礼後,紫怡也没有去看贺兰剑,倒是冲另一队的清王爷挤挤眼扮了个鬼脸,他就别过脸笑了开去,只是那笑意却没尽达眼底,紫怡看见清王的脸也有些微肿,恐是自己离开後万贵妃又打了他吧,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倒不像是有事之人,只是今天欠他的情真是大了,日後都不知要如何去还。

朱佑坤也只是轻轻的冲清王点点头,两人因为继晓的事一直都没怎麽说话,紫怡看清王妃也是小腹微挺,穿着华丽,但是那一脸嚣张跋扈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她家里的大娘,清王妃横了紫怡一眼,嘴里冷哼着。紫怡心想她是尤尚书的女儿呢,想来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

紫怡在心里讪笑,那个娃娃脸娶了个这样的母夜叉怕是也没什麽好日子过吧。

「公主没去太子妃那吗?」紫怡看向长泰。

「刚从那来的,只是婉清姐睡下了,就不扰她了。」长泰公主妩媚又不失庄重的冲紫怡笑笑,紫怡就又想到了那次与她的谈话,嫁为人妇的她,长大了许多,性格也比上次见到她时越发的沉稳了,想来他们之间处得还是不错的。

长泰倒是以礼相待,紫怡看了一眼靖王,想这宫中教出来的人个个都知书达礼,果不愧是帝王家的儿女。

「四嫂的脸怎麽了?」长泰忽然一声惊叫。

「没什麽,不小心冻伤了。」紫怡忙用手遮住,不再去看他们,长泰也没有追问,在这里谁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