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三的第一次段考後,遇到了我有史以来最大的心理障碍。

那就是──经济学。

高中公民课程跟国中一样,都是一年级家庭及社区活动,二年级法律与政治,三年级经济学。

国中的经济学,可真的是非常的亲民啊,只需要知道机会成本就好了。

高中的经济学可不一样了,老师随手就写了个Y=C+I+G+NX,就让原本想读商的我打了退堂鼓。

国民生产毛额跟国内生产毛额我是分得清楚啦,但是我真的不懂什麽是最终商品。

而且,这种东西,就算我真的有朝一日弄懂了,我也不想要靠这个吃一辈子。

我很认真地放弃了读商这个想法。

我後来却发现,这个想法,使我生命中大部分的价值观都崩解掉,必须重新建构。

一直以来,我其实也没有什麽特别的意见,想说我未来要从事什麽样的工作。於是,我就被我爸灌输着「既然如此,那就先读商,等到你赚够了钱,你想做什麽都可以」的观念。

不是说我爸是错的,我爸并没有错,只是,这已经不是我要的生活了。

而我已经高三了,现在发现这个问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日子依然要过下去,上课、考试,依然每天都在执行,没了目的,我不断完成一个一个任务,却没有得到任何额外的心理成就。

我甚至因此而被英文老师训了一顿。

「人不管做什麽事都要有目标,」老师双手叉腰:「没有目标就什麽事都做不好。」

这种时候,就是要直视前方,什麽话都不要说,偶尔点个头,然後你可以让你的心思飘到远处,甚至你想要神游法国一周都是可以的。

但这时候,我会想起一个名字:黎骏翔。

我跟黎骏翔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就天天都能在走廊上遇见。互相遇见也不是特别大不了的事,只是,很莫名其妙的是只有遇见他时我们为打招呼,应该是说他会跟我打招呼。

等我突然发现这种现象时,他已经不知不觉在我心中占有分量了。

可是我总告诉自己,我已经高三了,我已经赌上一个没有目标的未来,我不能再拿我剩下的本钱去赌,我不要像严佳忆那样,弄得自己好狼狈。

我不要,也不可以。

「要是你带着一堆钱去逛街,」英文老师开始比喻了:「可是你没有目标,你怎麽办呢?你走遍了整条街啊,都什麽东西也没买。如果你有目标呢,你就会很清楚自己要买什麽东西,买衣服啊,还是买裤子。这样呢,你就省了力气,也省了什麽?时间嘛。」

「嗯。」我虚应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麽,大概全世界的老师都有很多语助词,像「啊」、「喔」、「呢」这种的,幸好我没有在赶时间,不然我会听到断气。

因为是下课时间,有很多人都已经在走廊上走动。

这时,黎骏翔又经过我们班外面,我因为正在被训话,不能有太大动作,但也因为我们英文老师一天到晚都喜欢找人到外面训话,已经不是什麽太丢脸的事,所以我也没有特意躲避起来不让黎骏翔看见我,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他大概也明白,就继续走了。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一段日子,就连呼吸都没目的。

严佳忆依然在跟林玮耀冷战。

这时我们两个人都有心事,她也不好意思总是找我说话,怕我心烦,也找不到解决事情的方法,就开始跟她另外几个朋友谈起她跟林玮耀的事。

我则是跟林兰儿一起为未来担心。

我哥跟我爸也开始注意到我的不对劲。

听我解释後,他们并没有让我得到立即答案。

过了几天,我爸无意间说到:「那你就去读传播好了。」

传播?

传播,据我的了解,不就是新闻吗?那不是当记者就是当主播,我不要。

「传播不是主播或记者吗?我不要。」

「传播就是跟电视有关的,什麽导演编剧的。你那麽喜欢看电视,那你就读传播啊,政大好像有,你去看看吧。」

於是,我半信半疑地去查了一下。

台大没有这类的科系,可是政大有一个颇新的,叫做「传播学院传播学士学位学程」,名字非常地长,非常难念,我之後背这个名字背了好久。

为了这系名,我还特地去研究了一下所谓的「学士学位学程」。「学士学位学程」就是因应「延後分流」的理念,让学生先学习该学院多方面的基础课程,等到大二或大三时再分组学习更专业的知识,毕业以後依然有学士学位,也是大学毕业生。

而传播学士学位学程就是整合政大传播学院的三个系广电、广告、新闻的一个学程。

我首先就已经对新闻没兴趣了,广告似乎也不是我喜欢的,至於广电,也就是广播电视,我高一时曾经为了做分组的资讯课作业当导演兼後制拍过一部短片,那个经验真的挺不错的,我是真的有意愿继续做这样的事。

那就这样吧,我的第一志愿就是政大的传播学院传播学士学位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