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淡水河河神 — 【二】河神的血脈(part 2)

水泽仰针对水蒸气能被操纵的范围作了解释，「虽然我刚刚说河水流过的范围我都看得见，但我没办法看见不住在淡水河流域河岸旁的情况。我可以用水蒸气来探寻，但只有三天功效，过了三天，水气上的神力就会消失。或许你会说可以利用地下水什麽的，但为避免水域互相干扰、与当地土地神，也就是地基主，的辖区混乱，加上神力有限，所以限制在水蒸气上。」

「没想到这神力的运作有这麽复杂…」水泽仰这一股脑地倒给水竣秦，他得花点时间消化，「那我问你喔，为什麽选上我？」

「我没有选上你啊，你是自动符合资格的。」

「什麽意思？这个有什麽选拔标准的吗？」

「有。以河神而言，当选条件有三，不过我这里是以淡水河来打个比方，」水泽仰的其中三根细长手指竖起，「一，生在淡水；二，死在淡水河；三，打从心里喜欢淡水。一旦找到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那就能成为河神，现任淡水河河神就要让下一任淡水河河神接手。」

「那现任淡水河河神，也就是你呢？」

「投胎去呀。」

…「请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嗯…」水泽仰闭眼思索，「大概五十几年了吧…」

对神而言，可能这样的岁月只是一瞬间，但对人类而言那实在是太难想像了，「天啊！你这麽多年来都找不到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吗？！」水竣秦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激动地大吼起来。

「淡水人、一辈子住在这里、死了也在这里，这不难吧？淡水这麽漂亮纯朴这麽好，住在这里很难不喜欢这里的啊，为什麽你会等那麽久？！该不会是故意找上我的吧喂！」水竣秦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祖先暗算，他死得已经够惨了，万万没想到死後还会比其它亡魂倒霉。

「我是属意你来接任的，但若在你死之前已有人符合这些条件的话，我就非卸任不可。第一跟第三个条件活着的时候就能形成﹐第二个条件一旦满足後，成为河神的契约就自动成立，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你仔细听这些条件，出生於淡水喜欢淡水，但要死在淡水河里而不只是淡水这地方，因为是要跟河流缔结契约的。」

水泽仰继续说，「而且以我这几年来的观察，以前要跳淡水河的人可能会有一些，因航程而在淡水河淹死的人也有一些，但淡水河的泥沙很多年前就淤积到只有慢又安全的渡轮跟不用去很远的小渔船能航行，而且淡水河这麽多年来被污染严重，我听过有人说个笑话，说想跳淡水河自杀都会被臭死，导致跳下去後就会後悔，急忙游上岸。话说多年前还真的有人这样…」

想到这里他噗哧一笑，「所以以近代而言，会死在淡水河里越来越难，好像现在也不流行跳河，不过…」

「等等！」水竣秦已没有心思去吐嘈、去指责，会有这种笑话出现，根本就是因为历代河神都把神力耗在消除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缘故，而这也导致每届河神任期越来越久，越来越难找到下一届河神来上任，「你的意思就是，你真的苦等了五十多年而没有人满足这些条件，而以这样的趋势发展，一旦我成为淡水河河神，就会很难找到下一个来接替的人？！」

水泽仰点点头，水竣秦激动的表情转为又惊又怒，「你们这也太随便了吧？！要是是个出生於淡水、死於淡水河、喜欢淡水，但是是个大坏蛋的话怎麽办？！」

「那也没办法呀，」水泽仰有点无奈地耸肩，「不过每个人都有缺陷，就算是黑道中人也会宝爱自己家人与自己出生的家乡，重点是对这里有爱、能对这里负责就好了。而且若是这样的坏人但因为符合这三个条件而得以成为河神的话，任内好好做、积点德，说不定投胎时能将功赎罪，不用下地狱或转世成天生缺手缺脚或智力低弱的苦命人呢。」

「…重点是，我觉得你们这制度很有缺陷！为什麽随随便便就能决定了？！死在这河里的人就去抓下一个死在这河里的人来接替自己，在那之前要一直待在这里，这我怎麽听都觉得河神当得好像地缚灵，选下一任河神的制度好像在抓交替！」

「据说初代的河神就是一个溺死在这里的人类，但因成为地缚灵无法离去，又不希望别人再在此受害、溺死，而会主动帮助快溺死的人，久了上天看了感动，就将他升格为神，所以这里就开始有河神了呢。但河神只是个小神，毋须一直为神，於是上天就设下了这三个条件，让心系这河流流过的土地的人，有缘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能世代轮流看管这地方。」

「上天的天条怎麽订得跟人世间一样随便！而且这什麽旧法条了赶快修一修好不好，喜爱这土地这河流的人又不见得愿意死後一直待在这！」

面对水竣秦的厉厉指控与怨怼，水泽仰也只能无言以对，「没办法，这是天条、这是法律，我也没什麽权利说要改。天界修法很慢的，就跟人间一样没有效率，要等这天条改过来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而且那些高层完全觉得没什麽问题，从来就对这个法条没有异议。」

「我衰爆了啦！为什麽不能投胎却要一直待在这？这样我不就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了？！」水竣秦气恼地槌着自己正坐着的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