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够衰!夜第一百八十次在心底抱怨。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连想睡个午觉都睡不下去。

那天偷偷摸摸跑到厨房去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而且发现的还是他一直找麻烦的女人!说有多丢脸就有多丢脸!

「啊~不管了!」

鬼叫一声,他跳下床舖,拉开衣橱打算换件衣服出门去晃晃。

随便翻了翻折叠好的衣物,正要拿起其一时,在衣服与衣服中间,猛然瞥见一件完全不可能属於他的……呃,蕾丝内裤?

狐疑地小心翼翼「掐」起来,只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部份,他脑袋里晃过的是,他又没带过女人来他房间,怎麽会有「这个东西」?想必是这个家里的人的……他想他脸上一定是布满黑线。

到底是谁把他的衣服收进房里?一想,夜马上铁青着脸。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和这家里唯一的女人不合,可想而之,他的衣服一定是另一人打理的。

日这个天兵……收个衣服还会夹杂「奇怪的东西」,真是够了……

「真的有够衰!」只是衰归衰,现在该烦恼的是,「这玩意儿」要怎麽处理?

丢掉?

看了看自己房内的垃圾桶──

不行不行!他猛摇头。

这样误会不就大了?一件女人的内裤出现在他的垃圾桶内,倒垃圾的人绝对不会是他,要是日的话,怎麽可能自己老婆的东西会不知道?若说要跟日讲道理,谁会知道自己收衣服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夹着老婆的内裤?如果他知道的话怎麽可能不拿起来嘛……

算了、算了!换一个。

那……还她?

思及这个想法,他再度猛摇头,只是这次摇得比方才更用力。

还她就代表要跟她说话,跟她说话就代表他认输!他认输就代表她是对的!

「我的妈呀……」另一手撑着头,他的头好痛。

不行!他得冷静下来。喝杯水、吃个东西,他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把手中的东西塞回衣柜,用力关上门,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

房间在二楼,厨房在一楼,要从二楼到一楼一定会经过楼梯旁的晒衣间。虽然他实在很不想眼睛这麽锐利,但是他还是在经过的时候看见了晒衣间里面有个身影在东找西瞧,不由自主地,他停下脚步,直直盯着那个人影。

脚快动呀,趁她还没发现他的时候……该死的!她发现他了!突然间,他很想哭。

雪没有开口向他打招呼,只是对他笑了笑,又继续找着。

「找东西?」

老天!他瞬间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为什麽他要开口问她?根本不关他的事不是吗?虽然这样问,但他心中隐隐约约知道她在找「什麽」。

似乎被主动开口的夜吓了一跳,雪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消逝。

「嗯。」她回答。

「是什麽东西?」

别问他怎麽会突然这麽热心,连他自己都被吓了好几跳。夜无力的想。

见雪犹豫着要不要说,夜便更肯定她要找的「东西」绝对跟他方才在衣橱里找到的东西相去不远。

他现在终於知道什麽叫做「欲哭无泪」了。

要说?不说?要说?不说……笨蛋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挣扎,挣扎要不要说──

「先说好,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事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毕竟这种事情谁会知道会发生呀?也许真的会发生,但是我绝对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不不不,应该说,任何人都没想过会发生,而且还是发生在我身上!想刚刚我的反应也是不解加上震惊,毕竟我那乾净整齐的衣橱里除了几件破衣服之外,怎麽也没想过会有其他『访客』在里面路过,然後不小心住了下来……」他比手画脚,滔滔不绝地说。

夜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就是没说到重点。

原以为夜是个话很少的酷小子,没想到他竟然能够一下子说了这麽多,而且不间断休息、不知所云,雪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

话说到一半就听到雪的笑声,夜打住,疑惑的问道:「有什麽好笑的?」他这麽认真、努力的解释,有什麽可以笑的?

笑到眼角都沁出泪来,雪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抹去眼角的泪,她双手示意夜可以继续。

傻瓜都看得出来她是在笑他好呗?他有些恼怒,却又不知道该怒什麽,怒她笑他拿了她的内裤?

看着一下子情绪起伏很大,一下又马上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哀怨,雪盈盈的笑意更是深刻。没想到夜是个很容易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呢,她心想。

即使脸皮再怎麽厚的人,一直被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吧?现下的夜虽冷着一张俊脸,可脸上悄然染起的绯红,透露出他正觉得困窘。

正在心底专心的把日骂一千遍、一万遍的夜,倏地停止思考,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雪的动作。

雪将夜的额枕在她的肩上,不疾不徐地轻拍着他的背,就像是妈妈安慰着自己的小孩一样。

「没有关系,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唷。」轻声低喃着,雪说。

这种感觉他不陌生,因为老妈以前都是这样安抚他的。是呀,以前的事了……他也已经不是个需要妈妈照顾的人了。想到这边,他停止再继续想下去。

眼眶有些热,「又是日那个大嘴巴……爱出卖我的讨厌鬼……」夜虽然嘴里说着讨厌,但是没有平时尖锐的音调。

「日很关心你。」

「是呀,关心到把我的事情通通说出来。」他好恨啊,夜在心里补一句。

「那你打算说你的心事了吗?」

「我说……」

「请说。」雪等待着。

「你是要让我腰酸背痛死掉吗?」

「啊?」

因为头靠在她这个矮冬瓜肩上,他一定得弯腰、面部被压着,虽然弯的时间不久,但是她似乎打算一直维持这个姿势,那他就会因为姿势不良而累死。

「抱歉。」她放开他,美丽的脸蛋带着不好意思。

「……」他则是无言以对。

记得那天晚上日回来之後,他对日兴师问罪,除了骂说干嘛对雪说一堆屁话之外,再来就是「衣橱事件」的解释。

「喔,你是说上次在超市买东西,好像买了超过一定的价钱就送的这个?」日指了指夜手上的内裤。

「所以说……」他额边的青筋缓缓爆出。

「所以说,这个不是雪的。」日帮夜接下话。

然後是雪对找东西的回答──

「一直都是日在帮忙洗衣、收衣服,不过只要日外出工作的话,我就会帮忙。但是我不晓得洗衣精已经没有了,所以才在找。原本也想问你知不知道放到哪里去,可是你不太可能知道,就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他就像站在寒雪中被冻住的人,还不时的有冷风从他身後呼啸而过。

简言之,就是後来形象不再,完全被雪当成孩子般对待,有事没事就会被摸摸头,然後用着充满慈爱的神情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