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別說你愛我 — 別說你愛我 2-2
——噢，老天爷！不会这麽凑巧吧？
当章羽乔骑着她的五十c.c.小绵羊，风尘仆仆地赶到柯灿钧就读的大学，却赫然看见校门口立着一座拱桥状的气球门，上头标志着「欢庆本校五十周年校庆暨化妆舞会」的字样。
昨天，她根据柯灿钧留在高中毕册上的地址，一路杀到他的老家去。根据她从他爸妈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他们系上的送旧仪式就在今天举行，谁晓得校庆化妆舞会好死不死地也在同一天举办。
真是有够扯的！这样一来，她要怎麽找人？难怪附近的交通会异常拥挤，几近瘫痪，周遭还聚集了大批摊贩，她今天来得真不是时候。
章羽乔心里觉得很呕，可她总不能空手而回，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她才走没几步，就被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童军团拦住去路，而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可笑的面具。
「同学，今天是我们学校难得一见的化妆舞会，没有面具是不能参加的喔。面具就是我们的通行证。」
「可是我没有──」这是什麽歪理？临时要她从哪里生出一张面具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童军社为了服务莅临参观的校外人士，特别推出一系列精心设计的独特面具，你可以慢慢选购。」其中一人随即打开一个皮箱，里头果然装满各式各样的面具。
看来她得花一笔买路财打通关了。章羽乔只好随手挑了一个皮制的猫女造型面具，正好遮住她的上半张脸，有利於掩饰她的真实身分，对她来说倒是意外的收获。
「同学，这个面具真适合你。」
「欢迎你再度光临。」
才没有下次呢！章羽乔几乎是用跑百米的速度逃开这群巧言令色的「奸商」，直奔人文社会学院的财贸系。
当她抵达现场时，他们的送旧茶会才刚开始。
柯灿钧是今年即将毕业的财贸系现任系会长，不可能不出席，身为好哥儿们的尚天瑀说不定也会参加，她赌的便是这次机会。
而章羽乔深谙「隐藏一棵树的最佳地点就是一座森林」的道理，便假装成毕业生家属，顺理成章地混入教室後方的「家长亲友休息区」，好暗中观察。
混入毕业生亲友团确实好处多多，随时拿起相机猛拍，也不会有人起疑，只当她是在拍照留念。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放眼望去，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根本无法辨认谁是谁。
不得已之下，章羽乔决定守株待兔。反正等到最後系学会干部交接的时刻来临，柯灿钧必须上台致词，届时她便能轻而易举地逮到他。
在那之前，她大可一边享用免费的果汁蛋糕，一边复习高等微积分，这是她那该死的期末考的头一科。
然而，当章羽乔抱定了如意算盘，左手拿着甜点，右手挥笔运算艰深习题的同时，却没发现在场众人之中，有一双深沉炯亮的眼睛正兴味十足地打量着她。
——居然有人会在送旧茶会的现场旁若无人地运算微积分，实在有趣。
这是尚天瑀当下唯一的想法。
戴着一张银漆豹型面具的他就坐在章羽乔斜後方，默默无声地看着她那我行我素的投入神态。
他今天原本不想前来，但处理掉凌翔之後，一时间无事可做，就过来逛逛，也当作给阿灿一个面子，可他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新鲜事。
「啧，还是搞不定……」章羽乔稍微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将写满算式的计算纸揉成一团。
怎麽搞的，已经是第十三次了，竟然就是导不出正确解答，见鬼了吗？好，再算最後一次，如果还是失败，她就放弃这一题了。
章羽乔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打算重新开始。但此时，却有个西装毕挺的男人走近她身边，让她不由得分心。
「小姐，你似乎遇上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尚天瑀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在她身侧的空位上潇洒坐下。
章羽乔认定这个高大英挺的家伙八成是太无聊了，才会跑来乱她。因此，她用有些不屑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後说：「确实是，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
她果然很逗！尚天瑀的好奇心被她挑起了，笑意丝毫不减。
「是吗？可是我好像听见你的内心正在呼喊：『谁来救救我的微积分？』」
章羽乔冷冷地轻哼一声，打算和眼前的无聊男子杠上了，「先生，你的幻听好像很严重，需要我介绍心理医生给你吗？你可以顺便治疗一下偷窥别人的毛病。」
「这倒不必，我是个身心健全的正常男人。」尚天瑀盯着她犹如精灵般慧黠的眼眸，决心和她过过招，「当人碰到自己无法应付的难题，向别人求援并不可耻。」
「哦？这麽说，高等微积分对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三两下就可以搞定罗？」他瞧不起她是吧？好样的，她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基本上是如此。」「谦虚」这个词汇很早就从他的字典里移除了，他所向匹敌的能力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好，我就当场测试一下你的实力，看看是基本上还是基本下。」
要教训自大的搭讪者，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自曝其短，然後他就会自惭形秽地远远滚开。於是，章羽乔在空白的计算纸上抄下几题具有五星级难度的题目，连笔一起递给他。
「这种程度的题目真是令人怀念，我国三的时候就解过了。」尚天瑀依然一派轻松惬意的姿态，短短几分钟内便解题成功。
「嗯哼，我承认你是有两把刷子。」章羽乔的口吻听起来稀松平淡，但万分惊讶的眼神早已泄漏了她真正的心思——哇！他真厉害！难不成她遇见一个天才了？
「『猫女』小姐，既然我帮你解题了，你是不是也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呢？」
呵，她连虚张声势都可以这麽纯真……尚天瑀发觉他有一种想进一步了解她的强烈慾望。
「有何不可？我这人很讲究公平的，你帮我解了五题，所以我也给你发问五次的额度。扣掉这题，你有四次机会，快问吧。」章羽乔绽出一朵精明的笑容。她一向什麽都吃，就是不吃亏。
「你是我遇过最好玩的女孩子。」尚天瑀很久没有这麽开心地笑过了，他喜欢和她说话，「我想你应该不是这里的学生吧。你是来看哪个毕业生呢？」
「柯灿钧。」反正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陌生人，章羽乔觉得告诉他也无妨，但她也不至於傻傻地据实以告，以防万一，「我姊姊是他的前女友，可是他玩完之後就始乱终弃，所以我今天来是要拍『前姊夫』的照片，回去做成稻草人，扎针诅咒他。」
柯灿钧分泌旺盛的男性费洛蒙比蝗虫过境还夸张，据传他交过的女朋友多到可以组成好几支女子棒球队；只要她根据既有事实加油添醋一番，要查清真相是难上加难。
「财贸系系学会会长柯灿钧？」尚天瑀唇角的笑弧咧得更大，看样子阿灿又沾惹到烂桃花了，「据我所知，他这半年来都在一家大证券行当实习理财专员，忙得没时间在外面拈花惹草。」
「你跟他很熟喔？我是受害者家属耶，你说我会认错人吗？」章羽乔演什麽像什麽，非常不以为然地睨他一眼，「你还剩下三个问题。」
「不谈这个了。我很想认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尚天瑀丝毫不浪费时间，直接问重点。
「如果我说我不想呢？」她可没有保证自己一定会有问必答，「况且，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那我们礼尚往来吧，你把名字写在计算纸上，我用名片跟你交换。」她的小小刁钻又加深了尚天瑀对她的好印象，他笑着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捏在手里。
「好吧，看在你替我解题的份上。」章羽乔心不甘情不愿地撕下计算纸一角，写下自己的真名，但除了姓名之外，联络电话和学校科系一律空白。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指教就不必了，因为不会再有下一次。」章羽乔百无聊赖地接过他的名片，淡淡扫过一眼，但这一眼却让她诧异地张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名片正中央印着一行她极其眼熟的头衔：「腾跃科技公司执行长尚天瑀」。
天、天哪！不、不会吧？她踏破铁鞋一心寻觅的调查对象竟然就近在眼前！
章羽乔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这麽走运，频频在名片和他戴着面具的脸庞之间来回扫视，「『豹男』先生，你没晃点我吧？随便冒充别人的身分是犯法的行为喔！」
「我没必要去骗一个才认识不到十分钟的陌生女子，不是吗？」她的天真反应再度引出尚天瑀的笑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谁可以像她这样，让他极其自然地涌出笑意。
「腾跃科技……执行长……」章羽乔喃喃自语地念了一遍，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错。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事实上，也有不少人说过我看起来并不像，无法把我的职业和年龄联想在一起。」
「是啊，我的确是差点被你吓到心脏麻痹。」
章羽乔平复震惊的情绪，理智开始恢复运转，立即翻到名片的背面。
——果然，只有一个电子信箱和市话号码。而且她敢说，这只是众多信箱和号码的其中之一。狡兔有三窟，更何况是连有牌徵信社都拿他没辄的尚天瑀？
所谓打铁趁热，她赶紧追问：「名片上没有印地址，你的公司在哪里呀？」
「章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发问时间还没结束喔。」他技巧性地一语带过。
「好，我不跟你计较，你的最後一个问题是什麽？」稍安勿躁、不要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她努力克制自己想要一鼓作气向他逼问的冲动。
「最後一个？我不是还能问你两个问题吗？」尚天瑀不明白她是怎麽计算的。
「现在你的最後一次机会也用完了，发问时间结束。掰掰！」章羽乔将微积分课本、计算纸和铅笔盒统统扫进背包，打算就此闪人。
「咦？你还没回答我——」尚天瑀错愕不已，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
章羽乔停住脚步，甩开他的手，然後用一种看待低能儿的眼光瞥了他一眼，解释道：「你刚刚问我是不是被你吓到，这是第四个问题。而我现在正在回答你丢出来的第五个问题，懂了没？」他是笨蛋吗？连这麽简单的算术都不会。
尚天瑀愣了一下，然後再也抑制不住地朗笑出声，「哈哈哈，章羽乔，你真的很妙……呵呵，我记住你了。」
「喂，你没事吧？附近有一间医院，你要不要去挂精神科？」奇怪，她明明没有说笑话呀！游欣玲给她的资料里面可没交代尚天瑀发疯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拉上窗帘，所有灯光也蓦地关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主持茶会的司仪打开麦克风，宣布接下来的节目是大二学弟妹带来的萤光舞秀，敬请大家期待。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章羽乔趁着这片短暂的混乱和喧哗，无声无息地悄悄溜出茶会现场。
既然尚天瑀的名片已经到手，她得见好就收，先回去拟定下一步的作战计画。至於柯灿钧，只要到财贸系系办藉故挖一份学生通讯录，要找到他的联络资料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