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城 — 第七回

窗外下起阵阵急雨。

有人在外拍门，打得很急。和树怕是学生出了事情，披上衬衫，匆匆去开了门。

是可妍的父亲，他青着脸。「可妍在你这里，对不对？」

这麽晚了，见可妍没回家，他便到学校问了和树的住所，心底明白女儿必然是到这儿来了。

一眼望见女儿衣衫不整，害怕的缩在角落。可妍父亲朝和树挥拳打去，和树猝不及防，眼镜掉了，脸上都是鲜血。

「老师！」可妍拦住父亲，挡在和树面前。「不要打老师，我不准你打老师。」

可妍父亲也给了她一巴掌。「你倒还记得他是老师，你呢？」他瞪着和树。「你还记得可妍是你学生吗？老师！哼！」

看父亲咄咄逼人，可妍忍不住辩白：「爸，老师他没有对我怎样！」

可妍父亲推开她。「你还是小孩子不要插嘴。」

「真的真的，我可以去检查。」可妍着急的说，护着她的情人，天真的期盼这样父亲就会容许他们在一起。

可妍父亲面孔扭曲，一字一句问：「你给我老实说，你和可妍有没有……」

「没有。」和树明确的说：「可妍是清白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听见女儿还是清白之躯，可妍父亲松了口气。「既然如此，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可妍也不好，我不打算提告，我想你也不会到处去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立刻给我离开，永远不要回来。」

「好。」和树说：「我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老师！」可妍的心碎了，哭着抱住他。

「你这个不孝女，还不跟我回去。」

可妍爸爸怒吼，过来用力拉她，她抱住和树死不放开。

「不要！我要跟老师在一起。」

「可妍……」和树回头对她父亲说：「张先生，能不能让我跟可妍说几句话，我会让她乖乖回家。」

可妍父亲看看自己女儿，现在要她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脾气倔强，就像她拒绝上学，也没人有办法拉她去学校。

这个老师办到了，虽然结果是这样。

「好，给你们五分钟。」

「可妍……」和树叹了口气。

「老师，为什麽我们不能在一起。」可妍的啜泣令人心疼。

「我们不能在一起是有道理的。」

「是因为我太小吗？等我长大就可以了吧！老师，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好，我等你。等你长大再来找我，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念书，做个乖孩子。」

「我、我答应你。好好念书……做个乖孩子。」她抹了抹眼泪，抽抽噎噎，止不住哭泣。

「时间到了。」可妍父亲作势拉她。可妍哭着抵抗，不愿离开和树。

「可妍，你答应过我的。」和树松开她，温柔的说：「要做个乖孩子。我会回来看你。」

於是，可妍放弃了抵抗，被爸爸带回家。尽管频频回首，尽管向父亲哀求哭泣，仍挽回不了彼此的命运。

许多年後，和树和妻子早已离婚，再度回到国中任教。为了学生的科展竞赛，他到大学的图书馆查询资料。

那是个飘着雨的春天。

「可妍。」一个大男孩轻唤他的女友，熟悉的名字引起和树注意。

和树抬起头来，看见可妍笑得很甜，挽着男孩的手。

男孩亲吻可妍额头。「在这里等我，我去借个书。」

「好，可是要快一点哟，你答应我要去看电影的。」

男孩走到图书借阅区。可妍在和树对面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她打扮入时，气质优雅，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喔，可以，这里没人。」

可妍看着和树，露出困惑的表情。「先生，你看起来好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没有。」和树微微一笑，收起参考资料。「我想，一定是你认错人了。」

不管可妍疑惑的目光，和树步出图书馆，故作镇定。迎面吹来徐徐凉风，带走了回忆，尽管胸口那道旧疤仍然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