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末午时,热气和阳光易使人头皮发麻,脑袋不清,更容易让人忘了自己此时生在哪个年代。

过往的记忆,上映在我眼前,稚气的面容还有那身校服,都让我的心久久无法跳动。

叭-

一声长啸的喇叭声,快速使得眼前所见影像如同气泡般破碎。当然了,今天是周末何来学生,只有空荡校园门口,还有背後一颗颗比天气还要火爆的眼珠。

小绿人秒针倒数着,我右手一转摧起油门,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逃离开开自己所设下陷阱里,逼我不得不从记忆将泥泞中拔起那双腿时,呈现在我眼底是我曾经的样貌,稚气得连自己都忍不住嘲弄她的呆滞,许美奕说得一点也没错,原来在当时自我感觉超良好的自己看起来真是愚蠢透底。

停好摩托车,抓起刚买好的午餐,拔腿迈步的就是朝第三楼层跑去。

终於,15号的门号悬挂在我眼前,我依然没有半点喘息的空间,钥匙颤抖的想穿进门孔的洞,结果才刚正要插进去时,一声关门声着时得吓着我毫无反应的丢下手中钥匙,而手悬空在空气中,我耳里清楚听到了脚步声慢步的接近到我身边,结果我只能慌忙中拾起地上那串钥匙冲进房间里。

我快无法呼吸。

我没搞错,这地球空气总是难过得让人窒息,它试探我的底细,然後揭穿我的伤疤,最终呼啸而过,只剩我依旧留守在原地。严风算什麽?杜宇杰又算什麽?

我已经试过许多方式努力去接触外面的人群,但烦闷压抑在心中却反而使自己感觉到更加可笑。

是啊?我又算什麽?

我背对着门,身体缓缓靠在门边。隐约的我似乎听到那脚步声依然在门外。尽管是隔了一面门,我却深深感觉到那个人正站在我的门前。

也许是推销员。我心里暗想。

看着前头幽暗的环境,我浑然觉得一切都会很好,只要待在这个地方,什麽都行。

管它外面发生什麽风暴,看我的样子不就知道我会过得很好。

站在浴室镜子前,我不停审视自己几乎老成的肤质,虽然上帝给了我非常优良的基因,我知道自己的确拥有过气女星胡雅的七分像过气女星,但那又如何?曾经就是因为这张外表而受过多少伤害。

有人景仰是好事,只是如果变质为一种替代性,她和我之间的关系只会是一种不利。

多少人羡慕我的背景。

「天啊,听说她妈妈很漂亮的女明星耶。」

「那又怎麽样,她跟她妈差多了。」

其实,我是习惯被人比较,还是拿跟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而那个人是我妈,她整天只知道妆容她的外表,迷惑全天下男男女女的心,她什麽没有,就是够媚够吸睛。

至於我,讨厌整日穿着花花绿绿当个小丑,脸上那层厚重的妆也就免了,不是说我邋塌,我只是真心希望自己未来不是个搞笑丢球的小丑,而是一个活着自在一点的在她身後默默支持的小粉丝。

展开手臂左右扭动,拿起放在桌上塑胶带来到床上。没错,世界是很大,但同样也可以很小,或许我困在米粒般的宿舍里,可以遮风避雨,但显然就算再坚固房子,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微粒般空隙,或许只需要轻轻一震,所有的一切将化为沙尘,而摊在面前的,却是整个世界。网路世界就是这麽神奇。

「我今天在市区看到了胡雅耶。」

我才刚打开老妈粉丝网页,就有一个人才在几秒前才刚留言。我边拆着手中的便当盒边用一指神功回应叫小香的粉丝,「那又怎麽样?」

没过多久又出现另一个叫阿浩粉丝,「是吗?但我是在东光路上看到她的耶。」

东光路?我带着半信半疑状态,将手中的便当挪移到另一边,手指轻巧打着键盘,「怎麽碰到?那她在干吗?」

「是啊。我一开始也是在停红灯,往旁边一看,竟然是她。」

我隐忍住气,继续回应,「你确定是她?」

「没错没错,虽然她的脸明白的素颜,但整个神韵我一看就是。」过了几秒钟,又浮出一行字,「只是,许久未有通告的她,好像过得不好。不但神色苍白憔悴,连身材都变形,而且我偷偷跟踪了她,意外发现她好像还是租在大学生附近的房子。」

「有没有搞错啊。人家

身材变形,还是没钱只能租房子,都不管你的事。」我轻呼一口短气後手指又继续回应,「还有,你是变态吗?跟踪是犯法你知不知道。」

而後,不到几秒後面开始涌进大量粉丝围剿。等待回应中,低头看着自己渐形走样的身材,嘴巴仍咀嚼吃了近十分钟的米饭,随手抓起桌旁的鲨鱼夹往过肩长发向上盘,不满足的继续以粉丝身份在虚拟世界中与这群不男不女粉丝们,死命的在虚幻场中,也不晓得为什麽?其实心里厌倦当母亲的替身,但却默默在她背後替她设了粉丝网页。有时我还真的分不清自己,为何有种胡雅只是我人生的一个过客错觉,好像刚才得到能量灌入自己体内,然後我可以不吃不喝不睡的与这群人缠斗到几天几夜,直到晕眩。

其实我习惯如此,反正就连小时候家长会,尽管老师严格要求每一个父母都得参加,我这位明星老妈就是有办法让学校为她破例以视讯方式做访问,由这件事可以想像,她跟我的存在就只是一个有距离的空间。只是我不懂,照片里的女人明明是我这辈子最亲密的人,为什麽那感觉就只是像啃完鸡腿便当,有了饱足感,而感到一丝庆幸。

人生,最大享受也不过如此,是吗?

阿嬷说过人要知足,因为老妈一个人扛起家中生计,她是我唯一的依靠,就算她真的没有尽母亲义务照顾我,甚至忘了我几岁,至少现在的我不愁吃穿,还有一间私立大学可念。

我真的很知足了。我告诉自己多少次…

只是我仍然会被外界的缤纷色彩而媚惑,因为看到的画面太吸引人了,我怕我只会要求更多。人的慾望只会越来越多,要隔绝这样的妄想,只有跟人群划清界线,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但这样的日子却常常让我忘了白天还是黑夜,就像现在我的眼睛忽明忽暗的错觉,沉重眼皮似乎快看不清夜里唯一还散着光芒的萤幕,就连手中滑鼠也随意摆动着网路上角色,活像喝醉的醉汉。

轻揉双眼,我的感觉是真的快撑不下一秒,只知道当我一个倒身碰一声往後头一躺,然後整片天花板昏头炫目的在我眼前盘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