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但為君故 — 卷一．烏鵲南飛 第四章 紅杏枝頭春意鬧 （三）
一只手掌拍上了沈笑的脸。「离我徒儿远点。登徒子。」
慕漓笑了出来。「师父，你说什麽啊。」
夏侯瞪了沈笑一眼，默默的收回手。恰巧此时摊子的老板走了过来，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蛇肉羹。
夏侯对他说了几句慕漓跟沈笑听不懂的话，老板的表情立刻变的认真起来，转身快步离去。
「师父，你们说些什麽啊？」老板一走，慕漓立刻追问。「漓儿怎麽都听不懂？」
睨了她一眼，夏侯没回答慕漓的问题，却把蛇肉羹推到慕漓面前。
「吃吧。这东西还真是不错。」
「师父又故弄玄虚了。」她噘起嘴，抱怨了几句，知道夏侯不想说的，谁也逼不出来，只得放弃，伸手就要拿起蛇肉羹里的汤匙。
慕漓打小在山林里玩大的，吃个蛇肉羹对她来说，真不算什麽大事，倒是一旁的沈笑，见她拿起汤匙，一张脸都吓白了。
「慕漓姑娘，你真要吃啊？」他急问。
「是啊。怎麽了？沈公子也要吃？」她疑惑的看着他。「你饿的话，不如你吃？」
沈笑的脸由白转青，连连摆手，「不不，慕漓姑娘请用，您吃吧，在下不饿。」
他的仙女啊，怎麽在吃这麽可怕的东西……那可是蛇肉羹，不是什麽羊肉鸡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中了毒，他解不解的了啊？
沈笑的表情那是一整个变化万千，逗的夏侯都忍不住弯起嘴角。
自从知道他就是那个老先生的义子之後，夏侯整夜都在盘算应该要怎麽对待沈笑。他既不想让沈笑知道当年的事情，却又想补偿他些什麽。他觉得沈笑是个不错的孩子，可当年的事件在他心上留下的伤，却没有这麽容易过关。
他想的，都是对的吗？
原以为这些年在山上休养，总是好了个七八成，这时才明白，有些伤口就是不会疼了，却不表示已经痊癒。
夏侯心里反反覆覆的琢磨，这时慕漓已经将一碗蛇肉羹吃的见底了。摊子老板也急步走了回来，身後跟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大汉。
「哪位是夏侯先生？」
他站起身，「好久不见了。寒禹。」
寒禹上下打量夏侯好几次，才缓缓开口道：「你……变了不少。」
「你却是一点也没变。」
夏侯这些年历经沧桑，哪是还是当年那个甫下山，很快就打遍天下、意气风发的武林至尊。但寒禹却始终是白鹰王的总管，外貌是老了点，却不至於让人认不出。跟夏侯一比，也真像是一点都没变了。
「太久没见了。」寒禹摇摇头，眼角看见了慕漓跟沈笑。淡问：「还有两个小朋友啊？」
「这是我徒儿，慕漓。」他朝着慕漓喊了声：「过来见过总管。」
她盈盈欠身，轻轻的喊了声：「总管好。」
寒禹点点头，「好侄女。你师父跟我也算是故友，日後有什麽事情尽管来找我。」
「你可别说，这鬼丫头什麽鬼主意都有，改日就闹得你鸡犬不宁。」夏侯隐隐带笑的道。
「能让你这麽夸赞的人可不多，侄女儿肯定是资质非凡。」寒禹这话说的也算中肯，夏侯那挑剔的性子，多少事情在他眼中都不屑一顾的，能这样贬中有褒的，寒禹也真想不出第二人。
「那这位是？」寒禹望向沈笑。
没等夏侯介绍，沈笑拱拱手，做了个揖。「总管您好，在下沈笑。路上跟夏侯先生有缘，就一齐来拜访了。」
「哦？」寒禹挑眉。觉得这事情颇有点兴味。他看了夏侯一眼，见夏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寒禹也只能先按下心头的疑惑。
「好吧，那就一齐来吧。老先生要见你们。」寒禹一个震袖，转身走在前头，快步的走了。
夏侯对慕漓跟沈笑招招手，让他们两人跟在他身後，快步往前走。
明明也就是走着来时路。却在拐了个弯之後，原本的小巷子越走越宽敞，四周那种阴暗的气氛退去，逐渐换成气派的豪门大院。四周非常安静，就算有着众多的仆人各自忙着，也未曾听见一丝声响。
进了大厅，躺以上坐着一个福态的中年人。
年纪约莫在五十上下。很和气的模样，但眼底的深沈却让人看不清。
「鹰王，夏侯回来了。」
「我早知道你回来啦。想你迟迟不肯来见我，也不知跟谁闹别扭呢。」鹰王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每个人清楚听见。
「也就是一些小事。」夏侯不愿多说。而他不愿说的事情，很少有人能让他开口。
显然鹰王也很明白。他摆摆手，「不足为提就别提，那事儿老头儿亦无兴趣知晓。今日来见我，有什麽要我帮忙？」
像鹰王这种地位的人，几乎是没有朋友的。
因为朋友只会变成他的弱点，只会让他多了让人掣肘的把柄。所以他不能让自己有这种弱点出现。
但相对的，若有人一旦成为了鹰王的朋友，那人就会获得白鹰王的支持跟背後所代表的势力。
他知道，夏侯已经这麽多年就算回到了城里也不见他，定有自己的原因，也大可继续下去。可现今他却主动上门来了。
那，就是有事情要拜托他了。
夏侯也不客气，「我们三人想进黑市看看买卖。」
「这事儿容易，等黑市开卖了，便让寒禹弄个帖子让你们进去。」鹰王对一旁的寒禹使了个眼色，总管立刻明白鹰王是认真的。
慕漓跟沈笑的眼中闪过雀跃，只是碍於还在人家家里，不好放肆。但夏侯却还有事情要说。
「鹰王，还有件事儿。」夏侯停了一瞬，「想请鹰王替我查查冯家的来历。」
原本唇畔擒着笑意的鹰王，此时笑意僵了僵。
「老头儿就说，你若真要进黑市又何须来求我，我那些手下，可挡不了你。原来是还有这大件事儿。行，老头儿当你是朋友，这事儿替你办了，你们在哪落脚，找齐了资料就让寒禹给你们送去。」
「客自来客栈。」夏侯答，对着鹰王抱拳，「谢谢鹰王。」
「自家人不言谢，吃过蛇肉羹了没？今年可有批好蛇出来，味道可好了。留在这儿用午膳吧。」鹰王唇边又恢复了那抹和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