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俩口跪在山神前立誓共度一生不过短短三个月,一季的大雪彻彻底底改变两个人的命运,原先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戚大少爷,如今却成了温六娘随侍在侧的小奴隶,不管是送饭、倒茶、添炭火……大大小小的杂事戚耀均一个人包办,还甘之如饴,而且不仅如此……

「这首不好,换一首。」

他没念过书的小娘子还真不是普通挑剔,他翻个眼叹口气,左思右想了一会。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温六娘一脸感动的抬起头来,眼带迷蒙望着戚耀均。

「衰草是什麽?」

「就是芳草的意思,也就是芳草连天的意思。」

温六娘会意的点点头。

「嗯!……就这首了!」

现在的戚耀均再也不用装忙碌了,温六娘已经帮他找到事情做,温六娘喜欢听戚耀均吟咏诗词,而且她偏爱分离的愁思,现在每天温六娘都选一首喜欢的诗词要戚耀均不断的念给她听,还要他写在纸上,但她不识字,所以就吵着要戚耀均先画幅图,将词句中的意境画出来,这样她才能明白诗里的意思。

温六娘想的简单,说的容易,誊写诗词简单,画出意境谈何容易,现在戚耀均每天都要绞尽脑汁一画再画,为的就只是想看见温六娘拿到图画时满是惊喜的表情。一个冬天下来温六娘背了好多词,还收集好多幅字画,现在每晚睡觉前她都会一张又一张反覆的翻看,学戚耀均的样子吟诵。

小俩口的冬天就这样,在针线、糖球、图画、诗词中度过,在戚耀均的陪伴下,温六娘也顺利绣出今年该进贡朝廷的翻花绣。

春初戚家取回绣好的锦缎,山中的积雪也慢慢的退去,原本光秃秃的树木开始悄悄的吐出嫩绿的新芽,渐渐回暖的山林又让温家人恢复忙碌,而戚耀均也照预定的计画一起上山接受训练。上山的第一个早上温六娘递了套衣服到他手里。

「嗯!穿这个上山吧!这是我用仓库里的棉布帮你缝的,你带来的衣服不适合上山,弄坏了可惜!」

黑色的粗棉布简单裁制,而这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却让戚耀均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暖。

「这是你亲手缝的?」

「是啊!你快穿穿看,如果不合身我现在马上改。」

戚耀均长这麽大有过数也数不清的新衣服,戚耀均穿新衣服就像吃饭一样,每天吃,每天穿不觉得有什麽稀罕的,而唯独现在,身上这一套新衣服感觉特别不一样,他抬着手看着蹲在身边,忙着修改衣服的妻子,她那双巧手一针一线在粗布衣上缝的扎扎实实,这一瞬间温六娘不只把衣服给缝实了,她把戚耀均的心也一针一线给栓上了。

这一早戚耀均身上穿着妻子亲手做的新衣服,手里捧着妻子亲手包的饭团上山,沿路他都捧着他的饭团不说话只是笑,一旁的温四郎好心的提醒着。

「耀均!你怎麽还捧着,绑腰上啊!後面的路可不好走。」

一旁的温三郎憋着笑,刻意将提高音量。

「捧着!捧着!那是娘子一片心意啊!当然要捧着啊!」

温三郎的话让还沉醉在甜蜜的戚耀均马上醒了,他红着脸赶紧学着大夥,把包着饭团的包布系在腰上。

春天的林务重在种植新苗和打枝,所谓的打枝就是砍除不必要的树枝,而众人分头进行,戚耀均和温家兄弟分在一起,温家兄弟个个都是打枝的好手,而这打枝也正好可以训练戚耀均攀爬和运用斧头。

「斧头要像我这样拿,记得看着你要砍的地方,别看你的手,像这样……」

温四郎认真的教着戚耀均,戚耀均也很认真的学习,经过多次的练习,戚耀均终於可以轻而易举的砍下大树的分枝。忙了一个上午饥肠辘辘的众人快速的吃完自己的饭团,所有的人或坐或躺的挨在大树下休息,正想小憩一下的戚耀均被温四郎拉了过去。

「耀均!你看……」

原来有两只琥珀色肥蜗牛并排靠拢,戚耀均不明白的问:

「蜗牛有什麽好看的?」

温四郎都还没回话,温三郎就插了进来。

「蜗牛演活春宫,没见过吧!」

活春宫!蜗牛?两只并排靠拢蜗牛由侧身射出两条由白色细索支撑的白色标枪,白色的镖枪射进彼此的壳里,消失不见了,两条白色的细索不断绞紧,让彼此越拉越近,直到两只身体紧紧黏在一起为止。

「交缠的蜗牛让人真觉得春天到了!耀均!你很能体会吧?」

温三郎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肘子撞一下戚耀均再挤个眼,戚耀均咽了口口水,一定是春天的关系吧!怎麽连蜗牛交配都可以引起遐想。

「应该很快就会开花结果吧?我的好妹婿啊!」

开花结果!戚耀均赶忙摇头。

「没有!没有!我们什麽都没做!」

温三郎不相信。

「什麽都没做!一整个冬天耶?那你都在干吗?」

「送饭、倒茶、添炭火、画图、念诗词。」

温三郎和温四郎瞪大眼异口同声。

「啥?……念诗词?」

两个大男人的惊呼让戚耀均觉得自己好像很没出息,他转过头不接话。

「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连自己媳妇的手都没牵过。」

是没牵过但他不想说,看戚耀均不说话,两兄弟交换个眼色,似笑非笑拍着戚耀均的肩膀。

「好妹婿!好妹婿!这样也对!这样也对!念诗词……念诗词……」

没想到城里的公子居然比山里的小夥子守规矩,一整个冬天只隔层纸门居然……只是念诗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