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咖啡走出厨房,她正呆坐在床沿,一脸涣散的盯着电源没有开启的电视萤幕。直至我将咖啡端到她面前,她才略略地回了神。

「谢谢。」她双手捧过马克杯,小口的啜着。马克杯盖住了她大半张脸,杯缘上的那双眼充满疑惑,边喝边瞧着我看,似乎在忖度为何要如此待她,仅一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来说。

「一夜没睡?」她问,顺手将咖啡喝完的咖啡放在床头,并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比了比自己的下眼圈,似乎在说我的黑眼圈很重。

我对她摇摇头,「很多夜没睡了。」

三十三周的第一天。

数字显示的漫长让人了解,无论多麽难熬的事情,心理和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远超乎於自己的想像。也许再与哀痛僵持下去,我也将可以一无所有。

她无声的点点头,脸上还是挥之不去的涣散,看不出来心情是好还是不好,只是身边一直浮动着疲倦的氛围,散散漫漫的。我们两人静默了一阵子後,她才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说自己该走了。

我跟着她一同站起,「送你下去。」我说,接着便跨步走近大门,将柜上的钥匙放进口袋,按下门把,示意她先出门,随手找了一双鞋穿上,让门随着机械的重力随之关起。

这栋大楼不是崭新的建筑,但电梯这些基本设施是有的,但她却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步一步向下踏着梯子,用她白色的身影在我面前飘忽的晃着。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步,发稍下延伸的脊骨形状微微从白色衣服透出,不规则的着地声响打乱了经常在我脑海里流动的歌曲节奏,然後旋转再旋转,幽暗的廊在尽头那端有微弱的光。

她朝光流的地方走去,伸手拉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光亮将廊充盈得更多。

「刚下过雨啊⋯⋯」她看着门外柏油地上的小水洼,又继续抬起头向前走着,步伐既不轻盈也不沉重,只是凌乱。我跟着她的脚步,踩过地上的积水,溅起的水花湿了有些松落的鞋带,和她一起越过那条淡漠且充满哀感的街。

她於商店前停下脚步,「那就这样了。」她看着我,日光下,在那双过於相似的眼眸里我看不见一丝关於他淡薄的灵魂,即使她伫身於他熟悉的位置。

她是她。也不会再有一个他。

我点点头,她回我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便转身走向她昨晚沿途而来的方位,现在她要沿途走回去了,而到最後我仍是无法看将她的情绪看透。

「喂!」我朝着即将没入另一条深幽的她吼了一声,听见我的叫喊她转过了身,偏着头等待我回应她这声叫喊的意义。

我将衬衫口袋里一直放着的金属制品朝她抛去,这次她不太恍惚,伸手接住。「送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