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只鸟身上,尝到了甜腻的迷幻药。

年假一结束,要面对的现实除了该死的开学之外便是忍受分离。

男人走的那天晚上,我跑去和朋友到附近的运动中心打球,他没有要我陪,我也根本忘记了他还得搭飞机出国的事情,直到他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在机场,我怔住了查看了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嘴上嚷了句「你没通知我」,但我知道他其实说过他哪时候要走,只是我没留心。

初七晚上六点半的飞机……

我脸垮下来,对没能把握与他温存的宝贵时间感到异常懊恼。

他跟我说没关系,我如果去陪他,他会舍不得走或是把我塞在行李箱一并打包走,我跟他说海关会很困扰,语气仍然很闷,他笑起来。

「我到那儿会给你打电话。」

男人说,我答应之後他才把电话给挂了,季伍拿着球拍走过来看着我一脸失落的表情说我是白痴。

「现在赶去送他来不来得及?」

我看着电子钟上头显示的时间是六点整,他想都没想就粉碎我的妄想。

「绝对来不及,但是我们租场时间剩半小时,你还打不打球?」

「当然要,我肯定杀爆你。」

我把手机塞进外套里,站起身走进场内。

季伍是我上了大学之後走得较近的朋友,先前和他去美丽华看完电影之後,他就问我为什麽不管大家怎麽约,我都推说没空。

我在他逼问下才跟他说起男人的事情,他哦了声说了句「真甜蜜」作为评论。

然後谢季伍说他家那口子现在住在屏东,我忍不住大笑说其实那是「南」朋友,他翻起白眼瞪我说就是男朋友又怎样,让我笑得大张的嘴惊愕得忘记阖上。

我直到和他聊过天之後才知道他是同志。

「这麽意外啊?」

季伍说,我摇了摇头,怎麽想也想像不到他搂着哪个女孩子的画面,那看起来像姊妹,听了我的叙述之後他白了我一眼。

「你会出柜吗?」

听季伍把他男朋友数落一遍之後,我问了他这个笨问题,不晓得是因为天花板上头的投灯太刺眼,还是因为什麽,季伍眯起眼睛。

「当然不啊!我现在过得开心就好,反正我只要不要笨到在我们家的人前面明白出柜,他们就不会干涉我的生活。」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些不会告诉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秘密,那不是欺骗,是种保护。

我听他说,嗤一声笑出来说这根本是歪理吧。

季伍在我反驳的时候灵巧地移动到网前放了一颗小球,而我回得太高了,被他直接拦网。

他弯起嘴角对我笑,感觉像在示威一样。

「对我来说是真理就好。」

我哼了声,把发球权给他。

「贱人,放什麽小球。」

「你还不是一样,还说我咧!」

季伍不甘示弱,在某方面我总觉得季伍和我很像,但他比我坦白得多,也更能接受和理解这世界上运转的定律。

打完球离开,我送季伍去搭公车,走回捷运站的路上,季伍像想到什麽似的突然问我。

「你说你家那家伙出差去大陆了,那麽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麽?」

在忙什麽……

我正想着该怎麽回答才好,季伍看见公车来了之後丢下我,要我下次再和他说。

我松口气,或许到下次季伍问起我的时候,我已经想好要怎麽回答他了。

当我看着孔雀朝我一蹦一跳地跑来,拥抱我朝我露出笑容的时候,我想起季伍所说的,我隐瞒了男人和孔雀的秘密。

我尝试说服自己那是种保护,摸着他的脸让他吻我的时候我却没有拒绝。

我心里终究知道闷着不说并不是保护。

孔雀看我一直盯着他,奇怪地问我怎麽了,我挤出微笑,嘴上说的却没什麽好话。

「检查你过年肥了没,可以把你拔毛宰来吃。」

「喂!这麽久不见第一句话不该是『亲爱的好想你喔』之类的话吗?」

孔雀哇哇大叫,我嫌他吵,没像平常给他个拐子把他撞开或是扯他脑袋,他甚至做了随时往後跳开的准备。

「你不要吵。」

我觉得一阵心烦,伸手把他拉近,抱得更紧些,他的身体很好抱,体温熨着我,几乎把我给整平。

「你到底……」

孔雀看见我突然乖顺的样子感到意外,我回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声音哽着,低沉得不像自己。

「我很想你。」

「……喔。」

孔雀学着我的动作,把他的手也环上我的腰,我注意到他脸红了。

「我也一样啊。」

我把他按在沙发上头吻他,一边吻着,一边替他脱掉他的格子衬衫,他摸索着我的腰,一边配合着我退去了他的上衣。

我扯着他系在裤头的皮带,一时没扯下来,却把他弄痛了,他抓着另一头问我在发什麽神经。

我说没什麽,不承认自己只是因着补偿心理所以想和他做爱,我跪在他两腿间隔着布料亲吻他,试图挑起他的性慾,他发出呻吟,松开了拉着皮带的手,让我把他的裤子也拉下来。

孔雀很快就擎了起来,看着我急着跨坐在他身上,他握住了自己的性器看着我,要我别用这种方法发泄情绪,即便他非常乐意和我做。

我看见他瞪着我看,告诉我现在的情形活像我正准备要强暴他。

我听了之後忍不住要笑,一弯起眼角,眼泪就差一点掉下来。

「喜欢上你我该怎麽办?」

「我也不知道该拿你怎麽办。」

没要他回答,我还是听见他低声说,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胸膛上,他的体温好热。

孔雀吻上我的眼睛,要我在此刻只随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

一步一步凭感觉走。

但我觉得我正逐渐让自己走向绝路,走向悬崖,随时可能坠落山谷,我本来以为孔雀无法飞翔,但直到有次到动物园去,园区的解说员介绍过後我才知道孔雀飞舞的样子像只凤凰。

我的孔雀,我看他不停飞向我,但我不晓得他能不能抓住我一起飞,或者是让他陪我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孔雀缓缓动着腰的时候我跟着他的节奏顶向他,感觉到了高潮,但是却是堵得心情沉重的高潮。

我还是没告诉孔雀有关男人的事,但我知道那不算是种保护,我一向只会伤害谁,我在下一次打球时把答案告诉了季伍,任他把我臭骂一顿,外加在球场上把我彻底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