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饭了以後,我舔着手上的霜淇淋,抬起脸问道:「欸,接下来要去哪里?」

嗯,在深秋吃霜淇淋还真不是普通的冷,但是那种冷到极致的快感真是绝妙。我发着抖,默默靠近名为陆梓阳的暖炉,想藉由他的体温驱散我的寒意。

察觉到我的举动,陆梓阳皱起眉,「叫你不要买,你就不听,给我!」

呜呜,妈妈有坏人!他想抢我的霜淇淋!

碍於恶势力之下,我扁着嘴,听话地将手中的霜淇淋递给他,然後眼睁睁看着他解决掉我吃不到一半的冰。

呿,自己想吃就说嘛,还牵拖我怕冷……。再买一支不就好了,干麻抢我的!

「啊,我们再来要去哪啦?」放弃心里对於霜淇淋的纠结,我再度提出已被遗忘的问题。

陆梓阳望了我一眼,突然迸出这麽一句:「想跟我一起飞吗?」

「嗄?」我惊愕地叫出声,顿时感觉头上一群乌鸦飞过、一阵三条线。

是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代沟吗?我怎麽一点也听不懂他在说什麽……。

「跟我走。」他朝我伸出手,笑得很和煦。

我不假思索地搭上,触碰到的那一刹那,他皱了皱眉,将我发冷的手紧紧握住。他手上的温热和我已凉透的小手形成大大的对比。

嘛,有个行动暖炉在身边真好。

当我们走了一段时间之後,我突然意识到,对於他的要求和建议,我从来不曾反驳过。不晓得从哪时开始,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依赖的习惯。

「到了。哪,这是我第一次带人来。」

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地,清风在绿草间簌簌流动,一股幽香在空气间飘荡,跟着微风摆动的绿草看起来细细绵绵的,就好像是天然的床铺。而在前右侧有一排用竹藤编制的秋千椅,上面放了纯白色的椅垫,非常舒适。

风息是温驯的,带来一股幽远的淡香,连着一息滋润的水气,摩娑着我的颜面,轻绕着我的腰间,就这单纯的呼吸已是无穷的愉快。我闭上眼享受风中淡淡的清香和微湿的爽意,嘴角悄悄地扬起。

哇塞,我这是来到了哪个仙境……?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个仙女什麽的,我想我也会觉得理所当然吧。

「这里好漂亮喔!你怎麽发现的?」我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问道。

「国中时有一次心情不好,就在路上闲晃,晃着晃着就晃到这里来了。刚好这里也没什麽人,所以只要我想独处时都会来这里,久而久之就变成我的秘密基地了。」边说,他边用手指轻轻将我那被风拂乱的浏海梳顺。

「哇,那我好荣幸能够参访你的秘密基地喔!」我故作受宠若惊地说着。

「哼,你才知道!还不快谢恩。」陆梓阳睨了我一眼,也跟着我过过戏瘾。

我哈哈笑了几声,用力拍了他的肩膀(我绝对不会承认我还必须要垫脚尖才能拍得到),「少三八了你!」

「所以你刚刚说的『飞』指的是什麽?」我仰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带着我走向那一排秋千,「就是荡秋千啊。你不觉得坐在秋千上凌空而起时就好像是要飞向天空吗?」

「荡秋千就荡秋千啊,装什麽文艺青年呀。」

「……唉,你真是没有浪漫细胞。」

「你才爱咬文嚼字勒!」

说完,我一屁股坐上那看起来就舒适到像贵妃椅的秋千。哎,果然很软绵绵。

我的脚轻轻一蹬,整个人晃了起来。

「陆梓阳,快点帮我推!」兴奋又霸道地命令起原本的赢家。想想我一个输家能做到这麽大牌也真是够威风的!

而站在一旁的陆梓阳听到我的命令也只是笑着摇摇头,任命地走到我身後帮我推秋千。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我举起双手欢呼,秋千也在我呼喊下越荡越高。

我很喜欢荡秋千。

我喜欢那种随风而起的感觉、喜欢那种悠闲自在的感觉、喜欢那种放开一切的感觉、喜欢那种没有翅膀却能凌空飞翔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悠哉乐哉,荡呀荡,飘呀飘,彷佛我插翅飞出天外脱离了凡尘,现实中所有烦恼、郁闷通通随风消散。

突然,我感觉到秋千停了下来。

我拧着眉头,张开眼睛,只见陆梓阳已经在我面前,单膝蹲在地上,那样的高度刚好与我平视,我歪着头疑惑地望着他。

他伸手弹了我的额头一记,「明明你才是赌输的那一个,为什麽我要这麽任劳任怨啊?」

我吃痛地抚着额,嘴里低声嘟哝着:「有什麽关系,小气鬼!」

「嗯?你说什麽?」陆梓阳挑了挑眉,眼里饱含警告的意味。

当下我就缩了回去,唯唯诺诺地应声:「没、没有。」然後站了起来,低垂着眼走到旁边蹲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见状,陆梓阳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我从地上揪起来,「又没说不让你玩,装什麽可怜啊!」

「耶!陆梓阳最好了!」我开心到从地上跃起,得意忘形地拥抱了他一下。而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顿时浑身一僵。

但他很快地反应过来,顺手搂住我,然後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现实鬼,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讨好我。」

「我哪有现实,我只是比较务实好吗!」

「歪理欸你。」

「不,我方悠然所说的话永远都是真理。哈哈───」

「……我该说什麽?」

「说方悠然好神。」

「………。」

就这样,整个下午,我和他一直都坐在秋千椅上,紧握住的手没有再放开过。

是夜,我正踏上归途。〈谜:请说白话文!〉

寒风飒飒地吹着,我将双手紧紧缩在外套袖子里取暖,脖子上围着陆梓阳给的围巾,搞得我好像一个小雪人一样。

至於陆梓阳,他还是走在我身旁当个尽责的护花使者。

「你要记住,等等送我到巷口就好了,你不要进去喔!」我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叮嘱他。

他挑了挑眉,眼里浮现出疑惑,「为什麽不能进去?」

闻言,我用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废话,我跟我哥说我是跟白珈珈出去欸,你出现的话我不就穿帮了吗!这样我哥就会觉得我是放羊的小孩,以後不让我出去怎麽办?」

「是吗?」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还是继续跟着我。

我只好打消赶他走的念头,垂着肩膀一步一步往我家走去。

沉默了一阵子之後,他突然叫住我,「欸,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哥吧?」

「哪个?」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一望不得了了,「啊!死定了,我们快走。」看了一秒之後我立马收回视线,转身欲走。

无奈天不从人愿,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原本背对着我们的哥哥也刚好旋身看到我们。

「小然?」我原本已抬起的脚因为这句话而僵在半空中。

佛祖呀玉皇大帝呀耶稣呀圣母玛利亚呀阿拉真主呀,快点显灵来救我这个善男信女呀!

深深吸了几口气,我默默地把脚放下,确定自己的表情没有一丝心虚後我才挂着笑容回头,「哥,这麽巧,你也刚回来?」

「嗯。你旁边那位是?」

「哦,他呀……,他是我同学,他要去找朋友,可是迷路了,然後、然後刚好就遇到我,所以我就帮他报了路。」

为了不让哥哥起疑,我还故意跟陆梓阳随便报了一条离我家巷口不远的路,「太平路要从那个十字路口右转再直走三十公尺就会到了,你赶快去吧。」我从背後推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他赶快走。

看懂我眼中的意思,他笑了笑,「晚安,後天见。」

他拍拍我的头,转身离去。

见状,哥哥不冷不热地开口:「他似乎对你很好?」

「哪有,就算他对我再好也不及哥的一半。」我扬起甜甜的笑容,双手揽上哥哥的颈子,垫起脚尖在他的脸上啾了一下。

「今天吃了蜂蜜呀,嘴巴那麽甜。」哥哥笑着拧了拧我的鼻尖。

呵呵,对付妹控第一招:嘴要够甜、表情要人怜、迷汤不用钱。这可是我这十五年来所钻研出来的绝招呢,保证百试不厌、招招见效。

总之,关於那些话题就这样被我三言两语地打混过去了,真是我佛慈悲,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