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年 — 十年20

♀雨霏

「我好想你喔，好想好想。」我对着遇见的下一个人，说。

「我也很想你，小霏。」爸爸还是一样，那麽地慈祥。「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还是又让自己老是流眼泪、老是受伤害?」

「爹地，我有照顾自己，我也会保护自己了。」我握住他的手，是热的。「那你呢?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他点点头，「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爹地，你总是说你很好，不让我担心，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不说实话，我会更担心?」我摸摸他的脸，皱纹又多了些、深了些。

「对不起，小霏，爹地不是故意害你担心的，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地长大，不要有烦恼……没想到，爹地却成了你最大的烦恼、最不快乐的原因。」他一脸愧疚，让我的心绞着很难受。

「爹地你不要这样说，如果没有你，小霏怎麽会快乐?跟爹地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小霏最最幸福的时光哦，真的，真的。」

他摸摸我的头，又捏捏我的脸颊，然後帮我整理了有点乱了的头发。「小霏真的长大了，不但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懂事，看起来很坚强。」

「爹地，可是你知道吗?我很努力学着坚强，却也很希望累了的时候你可以在我身边，跟我说不要怕，你会保护我，你会击退所有欺负我的坏蛋……」我的泪珠坠落，一滴一滴落在爸跟我的手臂上。

「对不起，小霏，爹地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生下你这个女儿，可是最遗憾的，就是不能陪你长大，真的对不起，爹地没有你这麽坚强，所以倒下了。」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爹地没有离开我，你一直看着我长大，不管我发生什麽事，你都默默地给我力量，我才能走过这一大段辛苦的路，对不对?」

爸点点头，很温暖地对着我笑，「小霏，带着爹地的力量，继续坚持下去，永远不要放弃好不好?」

「爹地……」

他摸摸我的头，「答应爹地，连着我的份，努力活下去，好吗?」

「我答应你，爹地，我答应你。」我几乎是哭喊着说出这些承诺。

「我爱你，你要永远记得，我爱你，爹地跟妈咪就算不在你身边，也是爱着你的，你生命中许许多多人，都爱着你……」

「我也爱你们，爹地，我很爱你很爱你……」我没有说，舍不得你走。因为我害怕我的舍不得会让他有牵挂，所以我只是说爱，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我以前从来没有大方说出口的爱。

看着爸越来越远的身影，模糊了，可是坚定的眼眸还清晰。我知道，他的爱，会永远陪着我，所以，我不能倒下，如果我连自己都失去，就会同时失去和爸的连结，就会失去爸。

我有了更坚强更勇敢的理由。

就像此刻眼前还有光，路还没完。

会不会是尽头了呢那最明亮的地方?我不知道，也会害怕，可是我往前一直走。我相信这条路上遇见的所有美好与伤，都不是刻意弄痛我，如果疼了，也只是为了让我感受世间种种。我并没有学会抵抗外来的伤害，而是由内而外地，去相信这一切都有很善良的原初，都是为了我好。

想着想着，也就没那麽畏惧了。

发亮的地方好像特别远，走了很久还没到。

我忖着，接下来会遇到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