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桔梗物语 — 幕之九•妖月潭
幕之九•妖月潭
待到繁花落尽的夏初，白哉的身体已经调养得令一直为他诊治的老大夫都惊叹不已的地步了。
“这实在是……”
摸着白而长的胡子，老人家笑眯眯地告诉白哉，他的身体如今元气充足，精力稳固，已经不比任何一个普通人差了，“果然之前的想法是对的，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调养，朽木君的身体已经大安了，以後也不需再用药，只要注意保养，不过於放纵和劳累，便无碍了。”
虽然中间其实是一护的功劳居多，但一护的好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一直照顾自己的老大夫也多有费心，白哉郑重表示了感谢，并且送上了谢礼。
不过还是要求老大夫别把他恢复了康健的消息外传──万一召来什麽麻烦的亲事，可不是徒然增添烦恼麽？
一直在外人心中保持着病病歪歪但不至於英年早逝的形象，不成婚也就无人非议了。
至於经济问题，白哉也仔细想过了。
不需要再花钱填补药费这个无底洞，家里那些产业已经足够他跟一护宽裕地过活下去，但是要重振朽木家肯定不够。
横竖无後顾之忧，那麽就试试自己能做什麽吧！
实业什麽的，长年宅居在家的白哉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感兴趣，而且需要的投入不小，一旦血本无归可就糟糕了，他所擅长的，想来想去，或许就是写作了吧。
久病的人总是多虑多思，不愿一味沈浸在自艾自怜之中，白哉有精神的时候经常是手不释卷，不能看书的时候，便细细回忆读过的书，而在品味那些文字之美的时候，也为前人用文字构建的独特世界所激发，衍生出了无数的幻想。
对於文笔他有自信，独特的构思也不缺，将那些奇妙的光怪陆离的还在朦胧状态的故事梳理清楚化作文字，光是想想也觉得很有意思。
如果能发表就最好了。
於是一连好些天，白哉都在书案前忙碌。
而因为家里仆人多了几个，采买和整理庭园的工作都交了出去，只坚持保留下贴身服侍白哉的工作的一护空闲时间变得多了起来，在白哉伏案书写的时候他经常就在一边练字读书，并不时为白哉端来清茶和点心。
将茶盘放下，一护捡起书案上飘落的纸张，“妖月潭？这是什麽？唔……‘作为药铺里的一个小夥计，桔生总觉得从早到晚，呼吸里都充斥着药材的特别的气味……每天早晨，当白色的雾气渐渐散开的时候，街道就开始热闹起来，桔生得在师父起来之前打扫乾净院子，打开大门……”
他很快便被吸引住了，一口气读了下去，可惜只到一半就没下文了，带着几分意犹未尽，他抬起头来，一脸惊奇，“这是……老爷写的？”
“嗯，我想写个跟妖怪有关的奇谭集，这是第一个故事，一护觉得怎麽样？”
“嗯……文笔很细腻的感觉，故事也很有趣……不过我怎麽觉得文中的桔生和那位阴阳师……挺眼熟！”少年歪了歪头，疑惑地眨巴着眼睛。
“因为桔生的原型就是一护啊。”白哉笑着将恋人拉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角。
“那阴阳师的原型就是白哉啦？”一护恍然，“可是……比白哉神气很多呢！不过冷峻之下也内敛着温柔！很迷人！”
“毕竟是需要战斗的职业！我是这麽设定的。”
“很棒的故事呢！”一护含着崇拜的小眼神让白哉不禁有些飘然，不过他还是很快找回了冷静，“别光顾着夸，一护得帮我提出修改意见才行！”
毕竟是第一次写作，肯定有不妥当的地方，旁人的观感是很重要的！
一护连忙埋头再读了一遍，“嗯……桔生暗恋的这个部分……我觉得对他的心情的描绘稍嫌简单，还可以再多花一点笔墨！”
“哦……也对，不过通篇是从桔生的角度来描述故事的，阴阳师的形象，稍微会有点单薄也说不定！”
“但是这也符合实际情况呢，毕竟憧憬是遥远的感情，所以看到的东西未免会显得片面。”少年认真地思索着，“我倒觉得没有关系。不过最後可以让阴阳师多说些话嘛！面对恋人还那麽寡言，显得太冷淡了啦！”
“我觉得用行动表示更好。”
“也有道理。”
白哉一边在稿子上修修改改，一边将修改好的稿子递给一护，“一护，这样如何？”
“嗯嗯，好多了！还有啊，这里我觉得……”
两人挨坐在一起，讨论，修改，定稿之後，白哉把挤满了字和各种符号的稿纸交给了一护，“一护，你来帮我誊抄。”
“嗯嗯！没问题！”
少年非常乐意地接过，拿到一边工工整整地誊抄起来，白哉则开始凝思着写下下面的情节。
这是一个六月的上午，开始变得微热的空气在朽木家浓荫的过滤下依然凉爽而清新，庭院中新绿正浓，池水在微风中泛起清波，而鲜红锦鲤甩动尾巴拨弄着水面。
未来以《妖月谭》和《月见草》以及大量受欢迎的剧本而驰名的作家千本樱的传奇，就是从这样一个看似毫无出奇之处的上午开始的。
而此刻，并不能预料到之後的事情的两人，只是单纯地沈浸在故事逐渐化作文字而清晰生动起来的愉悦之中，忙忙碌碌的或交换一个眼神，时不时讨论几句，气氛温馨而宁洽。
这样的日子未来还有很多，多到贯穿他们相伴相守的几十年时光，而恬然安详的幸福，也自然而然流淌到了字里行间，成就了千本樱理性却又内敛温柔的独特文笔，那些疑幻却栩栩如真的文字，那清冷中流溢出奇妙的温暖和温柔的笔触间藏着的情怀和哲思，让一代又一代的读者为之沈醉着迷，更好奇着千本樱笔下似乎总若隐若现的一个影子，究竟是不是那位一生未婚，酷爱僻静的大作家秘密的恋人。
传奇只是传奇，而幸福藏在时光中，弥久醇香。
尾声
放暑假的时候，白哉突然起意回到了很少去住的老宅。
毕竟地方偏僻，交通不方便，朽木家早没什麽人住在里面了。
但在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这麽宽敞而且古雅的宅邸，实在是很难得的。
而且凉快！用来度假十分惬意！
老宅里收藏有很多古籍，是不允许带出去的，要看只能到这里来，自小受过严格教育的白哉总会在暑假安分地在老宅读书，练字，练剑，虽然没有什麽玩伴，却也并不觉得寂寞。
况且老宅还有很多不思议传说可以供精力旺盛的少年探索！
什麽女鬼的套索啦，什麽夜半的哭声啦，什麽淩晨才出现的迷宫啦……总之年头久了，乱七八糟的话题也就多了。
而其中“祖先封闭的院落”还跟朽木家一位名人有关。
说是华族的朽木家曾经在维新之後就开始没落，到产业都几乎卖光的地步，不过那一代的当家虽然自小体弱多病，却是个很有才学的男人，有名的《妖月谭》和琉璃剧本子《夏枯之遇》等等都是出自他的笔下。
而白哉分外对他的事蹟耳详能熟的缘故在於，他跟那个人，拥有同样的名字。
不过样貌倒并不相似──白哉在书房里看过那人的画像，泛黄的画纸之上，一身五纹羽织的男人拥有着优雅沈静的气质，黑发下狭长的墨色双眸微微挑起，修眉入鬓，无疑是个极其俊美的男人，却稍嫌文弱了些，那浓浓的文质几乎要透卷而出，温润如玉，而自己的眼型是完全不同的大而圆的形状，年少的脸孔在镜子里也是神采飞扬的，透出凛然的英气，加上长年练习剑道，自然就有了份武人的锐意。
总之，因为名字相同的缘故，白哉多少会有点在意。
父亲还开玩笑地说过或许是祖先转世的话呢！
当然人是不可能转世的。
不过能够像那位明明体弱却还是凭藉自身过人的才华重振了家族的男人一样，成为一位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在某个领域都了不起的人物，是白哉的理想，他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着。
跑题了，总之，那位名字相同的祖先一生未婚，因此继任的当家都是从分家过继来由他教养成人的，祖先虽然身体不好，却反而因为注意保养而高夀，寿终正寝之时，他只留下了一个遗命，就是将朽木老宅中的某个院落封闭，任何人都不得开启。
奇妙之处就在於，後人遵命封闭了院落之後，那个院落就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无论如何去寻找也再找不到了。
小时候白哉还跟分家的孩子们在新年聚会的时候一起去“探险”过，结果一群小东西被困在黑屋子里，吓得哇哇大哭的经历。
这次来，也有好奇想要找到那个院落的原因。
不过找了好几天，还是没一点成果，大概真的是没有吧。
这天，耐心不是很好的少年正发狠就再找一天，找不到就放弃的时候，鼻息间突然窜入了一丝清幽的香气。
这是……桔梗香？
奇怪，还不到桔梗开放的季节啊！
随手推开了面前的院门。
这个院落……唔唔？好像没看到过……
是一片花圃啊……重重叠叠，挤满了桔梗，未到花季，满目只有一片浓绿。
可就在桔梗从的正中央，一朵桔梗花正在盛开。
白哉呆住了。
真的是盛开──就在他的眼前，花苞一点点从抽长的茎上抬起头来，一点点变大，然後……缓缓绽开了五角形的蓝紫色花朵！
这是极其美丽而玄妙的景致，但是……也太奇怪了……不合常理啊！
眼光挪不开。
那朵桔梗花在日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华，流露出的是一份超凡脱尘的美丽。
明明色泽和形状跟普通的桔梗花并无区别，然而在风中招摇的姿态却透出叫人目迷神驰的风华。
然後，第二朵，第三朵，依次开放了。
直到再无异状，白哉才记得吐出那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气流。
“这……这是……”
失态地走近，白哉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下蓝色的花朵。
靠的近了才看出来，跟娇弱的花朵不同，面前的桔梗花花瓣宛如用紫晶雕刻而出，带着份透明而脆的质感，触摸上去，却软腻如同婴儿的肌肤。
而这个距离下，更是觉得呼吸都被那馥郁幽香所占据，中人欲醉。
觉得光是呼吸进这香气，浑身都充满了精力。
好奇妙！
虽然惊叹而喜欢，但是白哉并没有摘下来据为己有的意思。
这样奇妙的花，就让它自由自在开放好了──随意攀折而凋零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难怪祖先要封闭这个院子呢！”
一定是为了保护这株奇花吧！
“真漂亮啊！你是花妖吗？还是有花之精灵什麽的？要是能出来跟我说话就好了！”
异想天开地这麽对桔梗花说着，白哉也忍不住想要笑自己的天真了──毕竟都什麽年代了，妖怪什麽的，都是无稽之谈吧！而对着花儿自说自话还真有点可笑呢！
“您真的这麽希望吗？”
“呃？谁？”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白哉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左右张望。
橘色的……映入眼帘的是橘色的灿烂的流光……
第二眼，白哉才看清了，那是一个披散着橘色长发的少年。
一身绘着水纹的白色浴衣，光裸着白皙的小腿和双足，少年宛如毫无重量一般，坐在了院角巨大的樱树斜伸出的枝桠之上，长长披散的发丝和阔大衣摆随风飘荡，他年轻的容颜上闪烁着比发色还要明媚的笑容。
“我？我是花妖哦！刚刚……你不是在对我的花说话吗？”
真的假的！
但是这少年出现得突兀，而且……白哉觉得他没有撒谎。
不过仰头看人可不是朽木少爷的习惯！
“你下来！”
“好！”
少年一跃而下，落地轻盈无声。
笑盈盈地站在了面前。
这才看清他的容颜。
这少年生得十分清俊，奇特的琉璃色的瞳孔，发色，眉毛和睫毛也都是灿烂的橘，浅蜜色的肌肤宛如象牙，细腻得毛细孔都看不见，虽然并不是绝艳的容色，却在精致中挥洒出一份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雅致和雍容，而拥有了相当慑人的风采。
“你真的是……”指了指那株连开了三朵花的桔梗，“花妖？”
“没错哦！那是我的本体，你刚才没有想要伤害我，我才出来跟你相见。”
“如果伤害了你……会怎样？”
“嘛……”橘发少年微微眯起了双眼，“会被当场丢出去，然後再也找不到这个院落呢！”
白哉却觉得这似有几分威胁的表情和宣言中，他的眼中依然闪烁着欢喜的笑意，因此丝毫不能让人觉得畏惧，
“这麽说所有人都找不到这里，是因为你的缘故？”
“幻术！很简单的！”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那不是……很寂寞？
“我啊……开花的时候才能以人形出现呢，百多年前，我开了一朵花，那时候，我作为仆人，服侍着朽木家的主人哦！不过後来他去世了，我就凋谢了，在那之後一直沈眠着，直到……刚才。”少年浅浅微笑着，然而他凝视着白哉的琉璃眼瞳却仿佛透过了白哉，在看着遥远时光中人，有怀念的温柔，又透出几分迷离的忧伤。
白哉莫名的有点不舒服。
“你说的主人，是……叫做朽木白哉？”
“嗯，你猜到了！”
“因为是他下令封闭这个院落的。”
那个跟自己同名的男人，会在笔下偏爱妖怪的题材，并且有大量的众道之恋，只怕是因为遇到了这个花妖的缘故吧，而面前少年所说的主仆关系，从他的表情，还有那些作品里看，只怕未必那麽简单。
奇怪，我在这里不舒服什麽？
“既然从沈眠中苏醒，你……可有什麽打算？”
“是您唤醒了我，而且……是朽木家的後代，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可以帮您！”
少年单膝跪下，握住了白哉的手，“还未请问您的名字是……”
“朽木白哉！”
“朽木白哉啊……”少年微笑加深了，似蕴着几分神秘，“我是黑崎一护，需要的时候，请用这个名字召唤我。”
妖怪交出了真名，就是跟人类结下了所谓的真名契约，得到他的名字的人类，只要呼唤真名，无论距离多麽遥远，妖怪都会第一时间赶来听命，不得违抗。
白哉心头涌起巨大的喜悦。
这是……认我为主人的意思吗？
双眉挑起，少年的骄傲飞扬在眉梢眼角，“好，你的名字我就收下了。”
“是，我的……主人。”
玫瑰色的唇弯起漂亮到叫人心口一热的弧度，少年俯首，将唇轻轻印在了白哉的手背，一触即收。
清扬中微带沙哑的声音摩挲着耳道，那一声“主人”的音节便那麽千回百转着勾动了耳膜深处的骚动。
而手背的温热在唇离去之後还在其妙地热烫着，久久不散。
果然是妖怪！非常的……魅人啊！
白哉在少年放开了他的手的时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如果我不呼唤你，你……会待在什麽地方？”
“嗯……就在这里吧……”
一个人？那样不是太寂寞了麽？
白哉脱口而出，“你不陪着我？”
“呃？”
微讶地看着白哉，少年意外地睁圆了双眼的模样煞是可爱，“白哉……希望我陪着你麽？”
别扭的移开眼睛，“既然交出了名字，就要听我的命令啊！黑崎一护！”
“既然是白哉的命令，那麽……我当然会陪着你！还有，平时叫我一护就好了！”
突然就笑弯了双眼──跟之前风仪惑人的微笑不同，这个笑灿烂而简单，孩子一样，只有纯然的欢喜充充满满，令白哉的心情也如同雨後的晴空，明朗而澄净，“那走吧！一护！”
他骄傲地率先迈开了步伐。
“是！白哉！”
少年亦步亦趋地跟上，并肩走在了他的身边。
桔梗香风扑入鼻息，白哉突然觉得异常满足──从小，他就是不安分的孩子，总觉得自己的生命中缺了点什麽，一直在寻找，在焦虑，但是此刻，那份焦虑猝然就得到平息地消失不见了。
“白哉，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唔……白哉是在读高中？”
“嗯！”
“在学校里一定是很优秀的吧！”
“算是吧！你没去过学校？”
“没有呢，我当初是仆人嘛……真羡慕啊！”
“这有什麽！回头给你弄个身份，你跟我一起去上学……对了，你能离开这里吧？”
“可以哦！”
“那就这麽说定了！”
“好！”
院门在背後关闭，而宛如溶解在空气中一样渐渐消失，身边却多出了一个笑眼弯弯的橘发的少年。
以後的日子……一定会变得很有趣吧！
这麽想着，白哉无声地笑了起来。
时光流转，时代变迁，将旧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都掩埋在久远的回忆之中，而新的故事，在再次相遇的瞬那，带着无限的可能，展开了。
──完结──
嘛……这算是开放式的结局吧，作家的白菜和作为他的助手的草莓两人相爱相守，相当平静而知心地过了幸福的一生，白菜过世之後，草莓就悲伤地任花朵凋谢而沈眠了，然後白哉转世，再次唤醒了草莓，但是在草莓的认知里，即使是转世，现在的白哉和曾经的老爷也未必是一样的，所以……他只是想要在白哉需要的时候，为他做点事，不过呢，白哉少年多少还遗留着前世的记忆，一旦遇到了草莓，就希望他留在身边呢……
小白菜认为自己跟同名祖先不像，其实画像是成年後画的，跟少年时的模样自然有区别啦，草莓可是一直陪伴着白菜的，所以根本不会觉得有差异啊
於是会怎麽样发展，就随心意吧哈哈！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