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待嫁,她想去哪也绝不容被限制住。

她不会逃婚,熟知她的人明白,不会拦她,也拦不住她。

只不过……胸中隐痛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她并没有空闲耗在婚嫁上,她身上所背负的,便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信步踏进茶楼,叶枫随手驱赶了欲招待客人的小二,迳自踏上二楼雅座,并在一处角落里看见找她来的男子,便走了过去优雅入座。

「你终於来了……你若是再不到,我便要遣清斓到府上请你了。」

「找我何事?」抿了抿唇之後,她略过他无意义的话语,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低问。

早已习惯了她这性子,他扯唇浅笑,替她倒了杯清茶。「也没什麽重要的事,就是得了闲找你聊聊。」

敛起眉,她无奈。「得了,你少幸灾乐祸。」

「我可没有。」他眉眼具含笑。「是贺喜。」

「来点四喜包子不更好,贺喜没喜礼,请人喝茶没点配的,存心让人犯胃疼是吗?」

「四喜包子,嗯,倒符了这贺喜意味,喜礼当另送,这四喜包子自当得主人招待。」话落他招来了小二,点了几样食物後又笑咪咪的望着她。「但你分明是嘴馋。」

「我不否认,反正六皇子殿下也不缺这些身外之物不是?何况我也许久未来了,四喜包子可是这里的招牌菜!」

这句话说完後,他没接话,她也安静的看向窗外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庸庸碌碌,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向她这般大起大落的命运,又是让人如何承受?

皇家、皇家,不就是一所禁锢贵族的牢笼,何况天威之家,她又如何敢高攀?

「小枫,嗯……皇嫂,我知道你的……」

「别叫我皇嫂,本姑娘承担不起。」轻描淡写的打断了他的话,叶枫并未转头正视他,而是继续看着窗外,双眼迷茫。

严颖昭微微一愣,而後缓缓摇头。「随你了,迟早都得叫的。小枫,我素知你根本不愿结交皇亲、更遑论成为皇亲了,但,信我一次可好?皇兄他是可以托付的。」

「你想害你皇兄吗?你知道我是什麽样的人,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更明白我随时会死於非命。

你和我固然是朋友,但你皇兄却是你的同胞兄弟!你让我托付於他,他便绝不会负我,你的视人分明我相当清楚。但他不负我,我必负他!所以,就算嫁予他,我也不会让他对我置情。」

她语气绝然,丝毫不留任何余地,一双幽深的眸子此刻却异常明亮、透出极为深刻的坚决。

「不是……我自然明白你的想法。只是,为什麽你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非得背上那些不可?就是湘乔在,她也不会赞同你这般往死里去的做法!」

「湘乔……你还念着吗?都三年了,我没敢问你,你就真放不开啊?」她眸子一转,望着桌面,有些出神。

「你扯湘乔做什麽?我现在说的是你!」深吸口气,男子压抑住想掐眼前女人的冲动。「皇兄虽说不是冰寒到骨子里去,但也颇冷情冷性,可严家人凡动情便唯专,就是父皇后宫佳丽不少,却也极专情於母后、仅容母后独大。我让你托付他,仅是为了让你在宫里有所依靠,但你若敢伤皇兄,纵是湘乔托我护你,我也绝不饶你!」

她笑开,那笑容媚态横生,令周围的人刹时迷眩了眼。

「我知道就是嫁人也拦不住你的心思,现下我最盼的是你能爱上他,放下那些心思,和皇兄成就一对佳偶罢了。唯有这般,我才是不仅护了你也护了皇兄。小枫,我已经无法可想了,算我求你,让你自己好过一点可好?」

「你扯来扯去,连你的私心都一并告诉我了。可,那又如何?」她仍笑着,眼底则是掩盖不住的悲怆与冷寒。「那些是我做为活下来的信念,早从那年开始,我的心便已漆黑如墨、不复纯真。你要我做这些,可曾想过我会不会连他也一并利用?何苦要求我连我自己也办不到的事?」

说话间,方才吩咐的菜肴一一呈上,而她则是晃着茶杯,倚在窗旁,对菜肴视若无睹。

「趁热吃吧。别愣着了。」男子深吸口气,微微服软。

女子将茶杯轻放,一双柳眉轻扬。「不了,你和我哥哥都这般维护他,我倒要看看他何德何能让你们这般。」

倔强,一直是能让她撑到现在的唯一信条。

若不是这些,她早不知死於何方,更别说是在这里惬意品茶了。

「小枫……」

「我答应你、倘若我未死,太子殿下又对我有情,不论多寡,我定会伴在他身边,非死不离。」

这是,她所能给出的最大承诺。

男子抿唇,欲劝说又不知从何出口。

女子看出他的意图,淡淡一笑。「想这麽多做什麽!那位殿下未必会对我下感情不是?若他有情,再不济我也会留个孩子给他,当做报答。」

男子的眉狠狠一皱。「你把自己当成什麽了?」

女子笑开,那笑有点淡然,但更多的是无所谓。「工具。要更准确的话……」她停了下,指尖轻敲了下桌面。「从地狱复生回来,欲复仇的索命罗刹。」

既是罗刹,怎还会在意自己是什麽?

她的意念,从来……就只有复仇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