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妾本帝凰 — 最終章。爛紅如火雪中開 (2)
「茶悠醒醒……」
缓缓睁开乾涩的双眼，茶悠望着开得灿烂的桃花树，这样的景色极乐林苑年年有，不知为何这回花开得特别娇艳。
她侧过颜，身旁坐着端捧茶盏的梅娘，而她的身旁是见过没几次面的靳雨仙君。
「你们还活着？」
梅娘觑着她良久，彷佛不懂她提的问题，「你莫是睡傻了？君上找不着你，我知你定是跑来小桃这边午憩，才刚走到你旁边唤你两声，你就醒了。」
茶悠全身像是被电流通过般一个机灵，手脚伶俐地起身，扑向昔日好友喊道：「还好是梦！是梦……」
手上的茶盏因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翻倒在草地上，里头的茶水不一会儿就被土壤吸个精光，听闻她的话音到後来转为啜泣，梅娘望了靳雨一眼，後者与她的眼神同样疑惑。
她抬手轻拍茶悠的後背，柔声道：「瞧你这模样，一定是做了很恐怖的恶梦吧！」
茶悠用力地颔首，将眼泪、鼻水都蹭在她洁白的衣裳上，梅娘也难得耐着脾性任她如此。
待茶悠觉得哭得差不多了，才从梅娘怀里抬起头，红着鼻头问：「你说君上在找我？」
「是啊！大家都在繁杉殿等你呢！」
不太理解她口中的「大家」指得是谁，茶悠懵懵地望着梅娘，心底感觉空了好大一块，她心想定是做恶梦所产生的错觉。
站起身来她跟在梅娘和靳雨身後，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她眉头微蹙。
「你们哪时候在一起的？」
对她的问话，两人只是相识一笑不答，茶悠也懒得再追问，不久三人就来到雄伟庄严的繁杉殿。
果然一如梅娘所说，「大家」都在。
「茶茶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夥找你找得可急了！」
芙蓉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偎在丈夫青枫身侧对她厉声说道。
「抱歉、抱歉，不小心睡沉在小桃那，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站在她面前，茶悠心底更加认定那场恶梦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经历，可让她有些失望的是，这之中不见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俊颜。
一只小手攒住她的裙摆，茶悠低下头看着小桃睁着水汪大眼望着她，「茶姐姐，桃花开得漂不漂亮？」
「美极了，小桃那的桃花是我看过最美的。」
见小女孩得了她的夸赞羞红的脸颊，茶悠也漾出笑容，还历历在目的梦靥此时也淡去不少。
「等会儿在聊吧！」梅娘略带清冷的嗓音打断她们的谈话，「君上还在等着我们。」
在大家的簇拥之下来到殿前，看到那张和蔼的年迈面容，茶悠眼眶一酸，快步往前直到站在君上面前。
「小茶悠，怎麽哭了呢？」
茶悠抬手抹去颊上莫名涌出的泪水，瞅着君上的笑容，尴尬地道：「刚、刚梦到大家都不见了，醒来才发现是梦一场，有、有些难收回情绪。」
君上看着他从小看护长大的少女，满是岁月刻痕的脸上挂着如暖阳般的笑，「梦虚梦实皆无妨，你只需知在人生重要的时刻想起这的任何一人，咱们就会一直活在你的心中。」
茶悠喉头一哽，心底空地那处仿若又落了一块，风吹过都感觉有些凉意，她似乎了解些什麽，泪水爬满整张脸。
「在世繁华，闭眼後不过是一场空。」她身後蓦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回过头去，夕髅搂着云芷就站在她背後。
云芷对她浅笑，「孩子，我们负你太多，不奢求你原谅，可只想让你知道……你是我们深爱的亲生女儿。」
「往後有人胆敢欺负你，定要给他颜色瞧瞧，莫让人小觑你是朕的女儿！」
夕髅话音初落就挨了云芷一记肘击，茶悠泪水淌得更加汹涌，迈步上前投进他们的怀抱。
「我、我定不让人欺负去，所、所以……」可不可以别离开！
云芷紧紧回搂住她，夕楼则是拍拍她的肩，忽地一股力量将她向後一扯，她伸出手想拉住他们，可只能眼睁睁望着魔君和神女慢慢远离她。
不、不……
她还有很多话要说、还没将他们的气息和模样深深牢记在脑底！
茶悠左顾右盼，望着向她远离的不只是魔君他们，就连君上、梅娘还有极乐林苑的众生也一一远去。
「别丢下我一人──」
她哑着嗓朝每张对她笑着的容颜哭喊，挣扎着想上前抓住任何一人，可双脚就像钉在地板上丝毫没有移动半分。
原本喧闹的繁杉殿变得无比静谧，殿内的装饰变得残破，地上也满是血迹，茶悠眨着泪眼、望着眼前缓缓出现的身影。
紧搂着她的屍体，陌沂将唇抵在她失去温度的唇上，轻闭的双眼看不见异色的光采，只看见两行清泪挂在他的脸上。
「陌沂……我在这……」
他好似听不到她的声音，无论茶悠如何呼换，陌沂仍旧维持相同的姿势。
看着他怀里的自己，茶悠沉痛地闭上眼，再睁眼已身在无边际的黑暗中。
她的泪彷佛流乾了，面对这片黑，她缓缓屈下身，封闭自己的五感，只想静静的，等冥府的人来接她，或是就这样让时间渐渐流去。
「茶悠。」
耳边传来细若蚊呐的声音，茶悠不为所动，全当是自己脑袋产生出的幻听，因为那声音和自己的实在太过相像。
「茶悠，你快起来，我是来救你的！」
确定不是自己脑子在作祟，茶悠倏地抬起头，瞠大眼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蛋，唯一不同的是她颊上有着长长的深疤，看起来有些怵心。
「你……」
「没这麽多时间和你解释，你只要知道我叫香苗，是来救你的！」
她的话让茶悠一懵，脸上摆着完全不懂她在说些什麽的表情。
对她的反应香苗也不是不了解，她抓住茶悠的双肩将她拉起，两张相仿的脸蛋好似在照镜子，她探出手，轻触茶悠毫无印记的额间。
一道光顿时自那点乍现而出，茶悠额上出现淡淡的赤红神印，与香苗漆黑的双眼相视，她看见茶悠眸中出现点点金光。
「我从前很羡慕你，因为你有我不曾拥有的。」从她碰着茶悠额上的指间开始慢慢化成光点，香苗淡淡说道。
茶悠愕然地看着她逐渐化作光的身躯，而那些光点全都被她额上的神印吸了进去。
「可是看到你的那刹我就明白了，比起你，我这一生活得很潇洒、活得更自在！」香苗朝她一笑，「请你别怪我曾埋怨过你，可我真的不曾恨过你。」
茶悠以为自己的泪已经流尽，面对香苗的话她的泪又扑簌而下，想张口却化为一声呜咽。
「别替我感到难过，我会同你一块活着，因为……」话说到此香苗仅剩的身躯也不多了，「我本就是他从你身上窃取下来的。」
一滴泪从香苗的眼眶躺下，最终仍是变成光进到茶悠的眉心上，「香苗只有一个遗愿，恳请你转告白逸，告诉大仙……香苗这一生过的很幸福。」
当最後一粒光点被神印吸收，赤红的神印蓦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茶悠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一股力量在她体内游走着，最後热度全传至心口。
一个强而有力的跳动从左胸深处传来－－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