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梓希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单洛一下子楞住了,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原本只是想确定她那晚是否真的是醉了,才胡乱在第一次见面就告白,没想到意外逼出她的真心话。

怎麽办,突然觉得……好高兴。

单洛虽早就知道她的心意,但在她亲口说出喜欢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欣喜和安心。

对,安心。

像是悬挂在半空中的心,终能安稳地被她搂进怀里呵疼。

单洛抚着胸口,心脏跳的好快,那种终於得到的狂喜让他想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喜欢他的!

虽不是第一次被告白,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像石梓希这样傻气的女孩,但此刻的心情并非过去那些情事所能比拟的。不管是学生时代的他,或是出社会後更加风流的他,面对女孩们的表白总是不冷不热。不特别高兴、更遑论欣喜若狂,顺眼就互相陪伴,不合就转身离去。不给承诺,也不给期待,他一向是如此消极的处理感情,但现在这不同以往的情绪……

他想,他远比想像中的,还要在意她。

想通後的单洛默默将拳背抵在唇上,目光闪烁试图掩盖自己的欣喜若狂,及唇边再藏不住的笑意。

见他兀自沉思,并没有开口的打算,让石梓希紧张起来。单洛面对她的表白,给的回应竟是发呆?这代表什麽?被她的感情吓傻了?还是根本不在意?

她咬着唇,低下头来,视线忽然有些朦胧。

这种『我怕直说会伤害你』的迂回拒绝,她心知肚明。悬起的心像瞬间自云端坠落一般,粉身碎骨……也好,总比缓慢凌迟来的痛快。

石梓希安慰自己,却忍不住收紧双拳,连指甲刺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餐桌之上交杂着愉悦与悲伤两种极端情绪,一边是雀跃至极的天堂,另一边却如万劫不复的地狱。一张餐桌两个世界,然身处其中的两人却谁也没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上甜点罗!」一道轻快语调打断两人的沉默,大男孩服务生端上甜点,「小姐的经典巧克力塔,先生的马卡龙,请慢--」

话尚未说完,便被单洛认真而严肃地一个字给截断。

「好。」单洛正了正表情,盯着对面垂首不语的人儿做出答覆。

「呃?」服务生看看左边的先生,再瞧瞧右边的小姐,不太确定先生这话是在对谁说?应该是对他吧?因为小姐根本没抬头呀,不过先生却死盯着小姐……

好纠结啊,他到底该不该回答呀?

石梓希还是低着头,下意识认为单洛是在与服务生对答,至於他那没头没尾的一个字,她现在半点探究的心情都没有。

见石梓希不理他,单洛轻咳,根本不管一旁的服务生还在纠结,他稍微放大了音量:「梓希,我说『好』。」

他刻意强调了那个『好』字,想要她在听见答覆後送他一个迷人微笑。出乎意料地,她抬起的脸竟是苍白、大眼睛里还犹带雾气,那样子看来一点都不开心,甚至还有些沮丧。

莫非她误会了什麽?单洛直觉认定,因为这丧如考妣的表情不该出现在刚告白後的女孩脸上,该是娇羞、瞋怒、或是装做不在乎……是什麽都好,总之不会是这悲痛欲绝的模样。

难道他沉浸在喜悦里的那段沉默让她误以为被拒绝了?她就这麽笃定会被拒绝吗?小乌龟对自己可真没信心,他笑叹。

「好什麽?」她声音有些哑,像自喉头勉强挤出。

「好,我接受你的喜欢;好,我也喜欢你;好,我们在一起。」单洛一气呵成,缓慢而清晰地一字字要她听清楚、要她别再为那些莫须有的事感伤。

「什、什麽?」石梓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大脑暂时停工,脑筋一片空白。

一旁的服务生终於进入状况,啧啧啧地摇头感叹石梓希的驽顿:「这位先生说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啊!先生好浪漫喔,小姐你就从了他吧!」

石梓希没见过这麽八卦的服务生,她狐疑地看了看他,目光再转回眼前的男人,像在确认些什麽。

单洛十指交叉搭在桌上,朝着石梓希微微颔首,似在肯定服务生的话。他笑觑她,唇角上扬勾勒出漂亮弧度,眼里尽是温柔笑意,还有几缕宠溺。

石梓希好不容易将单洛的话及服务生的怂恿连结起来,终於弄清楚状况的她立刻涨红了脸,纤细食指颤抖地指了指单洛,再指指自己,有些艰难道:「你……喜欢我?」

单洛早收起初知她心意的不淡定,大大方方承认:「我喜欢你。」

「……」她哑口无言,从地狱瞬间回到天堂,任谁也无法马上适应。

见眼前的小乌龟张口欲说却无声的样子,让他想起刚刚自己也是这付蠢样,不禁恶趣味再起。

「单洛先生喜欢石梓希小姐,请问石梓希小姐愿意跟单洛先生在一起吗?」他故意像旁观者以第三人称称呼她,明明语气认真,却令人觉得更像在调笑。

她楞了片刻,猛然起身:「我去洗手间!」

石梓希的回应令单洛错愕,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墙後,他才好笑地摇摇头。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哪还有半点乌龟样?瞧瞧,多健步如飞呀。

「这算什麽回答嘛!」服务生扼腕抱怨。这感觉就像电影看到一半,女主角突然对着镜头说『老娘不演了!』然後马上theend一样的让人憋屈啊!

「她只是害羞。」单洛捻起一块黄色马卡龙,瞥了眼大男孩服务生,「戏看够了?」

「呃……哈哈哈,」服务生尴尬地搔搔头,竟然被客人发现了,「先生,不好意思啊,因为我也想跟喜欢的人告白,才忍不住想偷学几招的。」

「性格不同,不是每个人都吃这套的。」单洛心情很好,也不与服务生计较,甚至还愿意指点一二,「要告白?说说你的对象,我帮你分析分析?」

单洛料想石梓希一时半刻是不会自洗手间出来了,帮帮这服务生也好,算是奖励他怂恿小乌龟的功劳。

「我的对象啊,很瘦很高,喜欢看书,虽然总是板着脸,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一说起心上人,大男孩服务生的表情突然幸福了起来。

「你说的这些太笼统,很难判断呐。」单洛沉吟片刻,拿起杯子抿了口水,他需要知道的是对方对服务生究竟有没有好感,才能建议要以哪种方式告白,他单刀直入:「那女孩对你有好感吗?」

「女孩?」服务生满脸问号,「他是男的啊!」

「……男的?」单洛握着杯子手抖了一下,额际青筋直冒,男的不会早说吗!

「嗯嗯嗯!他虽然斯文了点,但一点都不像女生喔!」服务生欢乐补充。

虽然单洛对於攻略男人这事没涉猎,不过男的女的告白起来应该差不多吧?帮服务生想个适宜的办法也无妨,但眼前这傻小子的花痴状态让他万分不爽。

「男孩子的话好办,直接推倒准没错。」完全不负责任发言。

「真的?」服务生眼神亮晶晶的,对单洛的话信了十足十。

「真的。」哼哼哼。

单洛头上长出小恶魔的角,然而大男孩服务生只忙着将单洛『直接推倒』的四字箴言记在心上,忘了还有另一个四字箴言。

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