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y知悉这件案子颇为凶险,想了解复生的情况,天涯听说了,隔日也随他去了天逸堂。听何有求说出经过後,sky难掩忧虑,一番讨论下仍觉得复生一人难以抵御,便自告奋勇要前去支援。何有求笑着婉拒sky的好意,说道自己会前去了解。

返回途中,sky一颗心难以放下,天涯见着他的神色,在旁轻声叹了:「sky叔叔,你想去就去,我不跟了,省得你老觉得我碍手碍脚,做事反而不专心。我会帮你看着灵灵堂,因为我也担心复生叔叔,你就去帮他吧。」

sky转头瞧她,笑道:「今天怎麽这麽听话,平时赶你都赶不走。」

「情况不一样嘛,复生叔叔现在在这麽远的地方,如果有个什麽危急,我们会来不及帮他。我平时老爱跟着你,那是因为你不远,复生叔叔他们一定赶得来,所以你不大需要担心我。如果是你,我怎麽都会跟去,才不会让你独自留在那麽恐怖的地方。」

sky心中一动,柔声道:「你真这麽担心我?」

「当然啦,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天涯低头笑着,这时抬眼望见sky的神情,蓦地才发现自已会否说得太明显,连忙接着又笑,「除了我家人之外。」

sky原本有些高兴,听她无端改口,失落的乌云又罩上头顶。言下之意,天涯当他是长辈在喜欢、在尊敬,要不也不会与师父他们并在一起提。sky暗暗告诉自己收心,天涯不是能拥有的女人,倘若表白,只会让天涯陷在尴尬与窘迫的处境。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就是天涯为此躲着他,将自己当成什麽可怕的人。

「你最近好常发呆喔。」天涯狐疑望着他。

「没什麽,我们回去吧。」

「Vivian!」天涯转头一瞧,只见路旁停下一辆深蓝色跑车,一个男人探出窗外朝她挥手直笑。天涯松开sky的手,欣喜跑了过去,此举让sky很是意外,怔怔瞧着天涯和那男人有说有笑。

那男人下车直接来到sky面前,很有礼貌地伸出手:「Uncle,你好。我叫Lucas,郑兆丰,很荣幸终於见到你。」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sky僵着笑也伸出手。

天涯在一旁开心介绍:「sky叔叔,Lucas是我大学学长,很照顾我的。他就在中环上班,是一家律师楼里的事务律师,正积极准备申请成为大律师呢。我三年多没遇过他了,这次同学会我听说他也会去,才又开始联系上,他就是来接我过去参加,没想到半路就遇见了。」

sky疑道:「同学会?」

天涯翘着嘴:「就知道你没听进去,今天就是同学会,我说了好几次要去参加。算了,不怪你,前些天毕竟比较忙嘛。」

「既然Lucas来接你,你去吧,早些回来。」

郑兆丰笑道:「Uncle放心,我会将Vivian安全送回来。」

天涯为了一个男人松开自己的手,这是sky想都没想过的事,他终於感觉到很快就得将天涯的这双手让出去。眼见天涯与别的男人肩并着肩说笑,sky就醋意翻腾,这时郑兆丰从车里拿出一束鲜花,天涯惊喜的神色让sky当场就冷绝着脸掉转身去,再不愿多瞧一眼。

已经晚上九点多钟,sky在酒吧外头不停踱步,好不容易才看到那辆非常刺眼的深蓝色跑车。郑兆丰下了车,快速来到一端车门,搀着天涯的手出来,一举一动都极为绅士。他俩在车旁说了一会儿话,不知说到什麽,笑得极为开心,郑兆丰甚至替天涯拨了拨散在她肩上的秀发,瞧得sky不由得紧紧握拳。

直到天涯朝他挥手道别,转身走回来时,sky随即掉转身子走进酒吧,天涯见着此景,颇为奇怪,连忙快步奔了进去。天涯缓缓走近他身边,低声唤了,sky却反常地瞧也不肯瞧她。她忍不住望向罗宇苍,转转眼珠示意,却见他悄悄摊开双手,耸耸肩,显然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sky叔叔……」

「同学会不是中午的事吗?为什麽这麽晚才回来,既然打算晩归,为何还不通知一声,你没手机吗?」sky语气生硬。

天涯急忙转到他身侧,陪着笑讨好,却见sky又转到另一方去,愣是不想见她:「你在担心我啊,对不起啦。聚会结束後,同学说要转别的地方去玩,我拒绝不了,只好跟着去了。」

「说一个不字有这麽难吗?」

天涯连忙拉着sky的手,软言讨好:「因为他们说毕业之後很少有机会碰面,难得参加同学会就应该要尽兴,所以我不好意思拒绝。我以後不会这麽晩回来了,我发誓,我去哪儿都会先跟你报备,说好几点回来就几点,所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气的不是这个,而是……」听到天涯这麽诚意道歉,sky的怒火早已消了大半,他转过椅子,却见到天涯捧着那束花,醋意就熊熊烧着,「你跟他是什麽交情,动手动脚的,我在外头瞧得一清二楚。说话就说话,黏这麽紧干什麽,这是在酒吧外面,你要别人怎麽想,想你是随便就能勾搭的女人吗?」

天涯莫名感到委屈:「你怎麽说这麽难听,他也没动手动脚啊。」

sky站了起来,指着门处,厉道:「给我上楼去,以後我说几点就是门禁,没我的允许就哪儿也不准去。」

「你不可理喻啦!」天涯噙着泪,把花丢在吧台上,转身跑走了。

罗宇苍见状,忍不住为天涯缓颊:「九点多钟又不算多晚,何况天涯也没说错,她难得跟朋友出门,让她轻松一回会怎麽样。你们不能总这麽约束她,天涯已经是个大人,你有见过像她这年纪的女人,除了自家的,连夜店都没去过吗?更别提她连男朋友都没交过一个,你不能把当长辈的忧心用来干涉她的交友。」

sky郁闷坐了下来,双手托着额头,罗宇苍见他这副神情,暗暗不解:「你到底怎麽了,这些天我老觉得你怪怪的,有什麽事你就说出来啊。」

sky抬头,望着罗宇苍好一会儿,叹着气又摇起头来:「没什麽。」

「我知道有些事你不说,没人能逼你说出来。可是我还是想劝你,天涯已经不是我们能一直保护的小女孩,你当她叔叔,也应该要试着放手……」

「别一直叔叔、叔叔的,我今天被人叫够了!」sky陡地焦躁打断。

罗宇苍愣了愣,识趣不再多话,摇头离去。sky二话不说转身离开,罗宇苍瞧着他的背影,实在有些不明白,他的沉思多了,皱着眉的表情多了,连唉声叹气也超乎往常加倍,更奇怪的,就是脾气明显阴晴不定。可自从认识他以来,sky就不是个性情大收大放的人,肯定有超乎所想的烦恼吧。

sky轻声走进屋中,琢磨着还是向天涯道个歉,正待举手敲门,就听见房中传来捶枕头的声音及天涯的哭骂:「sky叔叔最讨厌了,讨厌、讨厌……」sky心痛地转身一靠墙上,乌云下雨了……

*

灵灵堂气氛低迷,sky与天涯同处在同个地方,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只公事上往来,机械般不含情绪地对话。这股气氛不由得也影响上门的客人,候在一旁等着,总觉得沙发怪不舒适,怎麽坐也不对。好容易捱到中午,终於可以轻松一会儿,sky瞧了瞧冷着脸在柜台默默收拾的天涯,心情就很难畅快。

正想先低头示好请天涯去吃顿饭,电话却不识相响了,sky拿起话筒接听几秒,随即冷冷递过话筒:「找你的,是Lucas。」

天涯匆忙取去接听,原本冷漠的神色这时竟大现笑容,瞧得sky更不是滋味,「我的手机……忘在家了,所以不知道你有打来。要找我去吃饭?可是……」天涯怯怯地瞧着sky。sky勉为其难点头。

「可以,我叔叔答应了──你就在楼下?那我等你。」

见天涯挂了电话,sky佯装若无其事,微微一笑:「Lucas要接你去哪里吃饭?」

「他说是个惊喜,我也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家餐厅。」天涯低头一笑,耸耸肩。

sky只觉得自己的心默默像被刀割一样,感觉才一眨眼,天涯也到了会被男人追求的年纪。他突然好埋怨罗宇苍为什麽这麽快就找着治癒早衰的药,为什麽不等天涯大了点的时候,至少是喊他哥哥又或是同龄的时候。如果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爱上天涯,他就不会劝天涯吃药了,就能等到没有这些忌讳的身分时,再让天涯康复。

想到此,sky好想把天涯赶回家去,郑兆丰这时已走了进来──又是一束鲜花。sky冷眼瞧着天涯欢喜收下这束花,匆匆跑回家换衣服,只留下他面对这个恨不得立即赶出门的男人。

「Uncle,你好,我们又见面了。」郑兆丰走来,客气摆上笑脸,才拘谨地坐下,「不好意思,我本想带个见面礼来,不过听天涯说起你的工作,我一时想不到有什麽适合的礼物所以空手来了,希望Uncle别见怪。」

是个很懂进退略见过世面的男人,sky自然也摆上和气的笑容:「我又不是女人,不在意这些东西,人来就好,不要紧。」

郑兆丰似乎放心了,微微放下少许拘束,笑道:「天涯很喜欢Uncle,昨天在同学会上一直听她聊起你,就感觉她很崇拜你,我就想要过你这一关似乎比过她父母那关还不容易。天涯开口闭口都是你,我想一定是因为Uncle很疼爱天涯的缘故,只是我从以前听她喊你Uncle,以为应当是年纪更大一些,没想到昨天有缘见上一面,Uncle看来这麽年轻。」

「老了,她应当都是在说我的坏话吧。」sky自嘲一笑。

郑兆丰急道:「不是的,她都是在说Uncle的好,没说半句坏的。」

sky暗暗一叹,眼前这男人看来是颇正直的人,连说话也这麽讨好,实在让他讨厌不起来,这一想又更觉苦涩。他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终於昧着自己的心思问道:「你很喜欢天涯吗?」

郑兆丰笑了笑,一双眼随即直直盯着sky:「在学校时,没什麽喜不喜欢的感觉,只觉得天涯很可爱,纯粹当她是学妹看的。这次有缘再遇上她,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就想追求她,多了解她,想交往试试。」

「说的很诚恳。」sky不情愿点了头,「那就再加把劲吧。天涯很单纯,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些女人,如果你们有这个缘分在一起,那就好好对待她。」

「Uncle放心,我不是朝秦暮楚的男人。」郑兆丰开怀笑了。

说到此,天涯也回来了,明显悉心打扮过,却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打扮,sky想着心就疼。他强作欢颜目送他两人离去,返回屋中时,心头早已在淌血。sky不住劝慰自己,就这样收心最好,一切都能回到原点了──你的手,我不想让,终究还是得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