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无言的日子里,有你温存的回忆。风沙带走了彼此的曾经,挥之不去的,只有那些遗憾——

睁开眼,我人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体不听使唤地麻痹,晕眩也不断侵蚀我的理智。

我想着,

为什麽我会在这?

车祸?

恩,应该是。

那伤势……

我勉强撑起沉重的身体看着自己的伤势。

仔细检查後,只有轻微外伤。

太好了,那头……

喔!我的妈呀。

我头上的纱布怎麽裹成像蜂窝似的,而且一摸疼痛感就来了。

我的脸呢?

算了,不要看好了。免的看到自己的脸上的伤势,我一辈子都踏不出家门口一步。

房门外有人进来了。

是一个绑着马尾的女生,但是她没有穿护士服,应该不是护士。

那女的瞪着大大的双眼往我这看。

我脸上的伤势真的不能被人接受?

『语熙!你醒了!喔,太棒了!』那女的立刻冲向我将我抱紧紧。

天啊,她的力气怎麽可以那麽大?我差点窒息了。

「等等……你弄痛我了!」我努力挣脱她的热情。

『喔,抱歉。』她放开我,脸上笑盈盈的跟什麽样,这女的认识我?

「那个你是?」

『啊!』她忽然拍手打断了我的问题『要和你家人说你醒的好消息!』她开始拿出手机来。

「那个你……」我想先抗议一下她夺去我发言的权利。

『喂?是我,妍芯。语熙醒了!对!』她迳自地忽略我一直在讲电话。

「小姐你理我一下!」我提高了音量,但这似乎没有效果。

『嘘!你等一下』她对着我说,然後又转过去接她的手机『那个你们快来!』

居然嘘我?!忍无可忍了……

「这位阿桑!」我大吼。

『你叫我什麽?!』她终於停止讲手机看着我了,而且还是一副很臭的脸。

哼!这就和我被你嘘的道理和心情一样。

「对!阿桑!你是谁啊,你又认识我家人不成?」我翻了白眼,她终於在理我了。

那个叫妍芯的皱着眉,脸像是被揍了一般,愣愣地看着我,像是在消化吸收我刚说的话。

『不好玩,语熙。今天不是4月1号。』

「这才是我要说的!不过我深信不管今天几月几号我的问题也一样。」

『别……别闹了。』她被吓到了『是我啊!妍芯,你的好朋友!』

妍芯……妍芯……有点熟这名字。

「你确定你没认错人?没走错病房?」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有没有其他病人「可能是我的脸现在很恐怖,所以你认错人了,隔壁房是不是也有个叫语熙的人?我的语是语言的语,然後……」

不等我说完,她立刻按下呼叫铃。

医生替我检查了一下伤势还替我x光了大脑,他把病历表拿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陈语熙小姐,你有中度的脑震荡,在记忆力这部分有些损伤。』

我,脑震荡,记忆力损伤?!

『那是失去记忆吗?!』自称妍芯的女生又大叫了。

『陈小姐,你还记得什麽?在摔下楼梯前。』医生问。

原来我是摔下楼梯变这样的。

「呃……」我是使劲脑力地想「在家抢电视?」

对!想起来了,我和弟弟在抢电视!

『圣诞节那天吗?』妍芯插嘴问。

圣诞节,那天家里似乎有摆圣诞树,好像在抢的过程有撞到树。

「嗯!对!呃……你怎麽知道?」我瞅了一眼那个妍芯。

『因为那天我正要接你去圣诞联谊会啊!然後就看到你和语浩在抢。还抢输呢……』妍芯在最後一句话时声音变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隐约听到女护士的偷笑声,啧!尴尬死了。

「我好像记得有个朋友要来接我,原来是你。难怪名字那麽熟悉。」还那麽欠扁。

『去年的圣诞节吗?』医生问。

「应该。」我耸了肩,我现在的记忆真的很混乱,也不想去详记什麽事。

『去年圣诞节离现在有三个月了。那圣诞节後的事呢?』医生又问。

「不记得了。」我又忍不住摸我的脸,脸上好显没疤痕。

『那以前的事呢?』

「对不起我现在真的很混乱。」

『但你连你朋友都不记得了。』

「我有印象,但不是很清楚。」

医生在病历表上写着一些东西後就把病历表交给护士。

『陈小姐,你可能是关於印象这部分有短暂失忆,还有从去年圣诞节到今天的事也全没记忆了。详细的检查我会在另外通知,你的伤势已经好了,只有额头旁有一道疤,很接近太阳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关於失亿的部分还得要你在来医院作一些检查,今晚就可以出院了,有事我会在通知家属。』医生说完就带着护士离开病房,病房只剩我和妍芯。

她狠狠地往我大腿打一下。

该死的这女人。

「痛啊!」装出无辜的声音,说什麽都要装无辜。

『还知道痛喔!喂!你在装傻吗?』她勾住我的脖子不放。

挣脱她,我说:「唉呀!我真的不记得了嘛~」

『不记得才有鬼!那你家人耶?』

「记得啊,开什麽玩笑。」我可是孝顺的女儿。

『去你的。』狠狠地打我肩,这女的『记得家人不记得我?好逮我也认识你五年了。没心没血没泪的女人。』

啧,我记得这个碎碎念了。

『对了。』

「又怎麽了。」我下意识地防御着她。

『没忘了立可白吧?』

「……」耍我嘛!这女人。

『干麻一副这个脸?』

「你乾脆问我铅笔、擦子和原子笔记不记得算了。需要分幽默感给你吗?」

『你什麽时候有幽默感了?』

「我怎麽知道!」我现在是病人耶,她有没有搞错啊?还问我记忆的事。

『徐白衽,你男朋友啊!别告诉我你忘了他。』

「我忘了。」

男朋友?我都不记得我那麽有魅力了。

『吼!阿桑!你真的无药可救了,你的大脑容量可能比派大星还小。』

「呿~哪有人把自己男朋友取一个文具用品的名字啊?」

我说这啊,没道理嘛~

『那就要问你啦!是你取的耶!』

我才不信咧。

「反正我不想要有男朋友,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个人,你要我怎麽去面对他?」

『啊——』

「怎样?」

『你和他是在圣诞联谊会认识的,难怪不认识。』

圣诞联谊会……两个月前消失的记忆。

『你们的罗曼史,哦~~』很白目地,她故意拉长音。

一个枕头就这样咻的飞去她的脸,可惜的是被她挡下。

啧。

『语熙!你竟敢对我丢……』

「那就不要再提起那个文具用品了!」

『不好意思,那个文具用品正是你男朋友,接受事实吧!』

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这——」

『反正你们也吵架了,没差。』

吵架?

『不过还是很甜蜜蜜——喂!你再丢我就揍你喔!』妍芯接下我丢的第二个枕头。

「你可以在白目一点没关系。」

这时病房门外有敲门声。

「谁啊?」我对着妍芯问。

『立可白。』她很不识相地回。

「去你的。」

『嘿嘿。没枕头可以丢了吧?』

呼吸,语熙,不要和这女人一般见识。呼吸。

进来的是家人,老爸、老妈和老弟语浩。

他们关心我一下後就替我办出院手续,为了不让小题大作的老爸、杞人忧天的老妈和幸灾乐祸的老弟太过关心,我就一直推辞不用回老家休养。

「我还是住在妍芯和我租的公寓大楼就好了。」

没错,我和妍芯已经同居五年了,我也习惯和她住的生活,不过要好好熟悉一下,因为有些记忆,我真的记不得了。

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後才让家人把我接回家的念头断掉。

回到公寓大楼

我和妍芯

两个人

同居生活

『今天我要去见Jack,晚餐自行解决。』拨弄着卷卷的头发,这妍芯。

「Jack?」

『我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唷!惊喜。

『算了,以你现在故障的脑袋和你解释几遍都没用。』

啧。我也不屑知道。

『对了,你老板打电话问你怎样了?』

老板?

「我有工作吗?」

『咖——啡——店。』

哦…想起来了。

「肥猫娘泡店长嘛!」

啧啧,差点就忘了死娘泡店长了。

『喂!你还敢叫他娘泡,他不是说如果你在叫就要你去刷马桶吗?』

呿,小气鬼。

「在心里叫总行了吧?」

死娘泡!死娘泡!

『欸。我这样穿好看吗?』

我仔细看了一下她目前的打扮。

小可爱、迷你裤、裤袜以及高跟鞋。

我的妈呀,那高跟鞋高的不像样,我开始怀疑这傻女人要怎麽走路了。

「穿的像是要去酒店似的。」

『你一定口出恶言吗?』

我可是据实以告,当初就不要问我嘛。

不过……还蛮羡慕她170的身高以及……C罩杯,根本是阿里山。

看看自己。

159cm号称160cm,以及……B罩杯,不知道有没有丘陵的地步。

『怎麽?一副失落感?寂寞喔?』

「谁寂寞了啊?」

『要不要叫立可白来?』妍芯顽皮地笑。

「要不要吃我一颗拳头?」

『这份大礼太贵重了,受不得呀。』

白目。

这女人,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不要回来了。」

『我会早点回来的~』

呿,死妍芯。

隔天一早我就来咖啡店工作了。

为了不让正呆滞地看着我的肥猫有任何怀疑我是否还记得我们卖的是什麽,我得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才行。

『你知道我是谁吧?』

死娘泡啊。

「不知道的话我来做什麽?喝咖啡喔?」

什麽白痴问题嘛我说这。

『唉~别这样说嘛~』用很嗲的声音,这娘泡『来!喝卡布奇诺,当作是恭喜你平安回来。』

递上一杯冰卡布奇诺。

我怀疑地瞄向他。

啧啧啧……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欸!黄鼠狼给鸡拜年喔?有话快说。」我双臂环起在胸前瞪向他。

『这是真的!』肥猫再度庄任性,够恶心了这娘泡。

『而且……你会这样都是我的错……』

咦?!

先啜了几口卡布奇诺,我问:「此话怎讲?」

肥猫东张西望了一下便拉我到厨房。

「喂喂!你是怎样啦?」甩开他的手我问着。

一副隔墙有耳似的,搞的那麽神秘。

『你不认为你跌得很可笑吗?』肥猫小声说。

够了。我要揍他。

『喂喂喂!你干嘛?动口不动手……』

「你敢再拿我出事的事开玩笑我就给你好看!」我作势要扁他。

『不是啦!』一副快败给你的脸这肥猫『我是说,哪有人跌倒是头朝下跌?怎麽说也是屁股坐到楼梯上啊!』

这什麽逻辑?

「所以?」先听听他要讲什麽在呛他。

『我认为事有蹊窍,觉得不是意外。』

好吧,

我真的被肥猫吓到了,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了。

『你记得你大学有个讨人厌的室友吧?叫做那个什麽来着……喔!敏惠!你都叫她敏敏。』

敏敏……对这个名字不是很有印象。但是有印象我有一个死对头,很爱扯我後腿又爱涂眼线的大学室友。

说到她我就气,每天搞的宿舍的所有人都在演甄嬛传(互相耍心机)的感觉,多亏她我提前看到社会的黑暗面。

『看你的眼神,应该是想起来了。』肥猫叉腰又说道『出事那天是过年完後的隔一天。那天我请你和Sunny一起到饭店替我找一个人……』

「Sunny?那个可爱的女员工?」

『对啊,然後……』

「变态啊你!居然叫我们去饭店!」

『唉唷!不要打断我嘛!只是叫你们去找供应我们咖啡豆的合作商你是在激动什麽呀?你一向很冷静的……』

「好好好你继续说。」突然想到医生说的“情绪不稳定”。

『那天其实你和你男友吵架了,心情不是很好,可是我还是坚持拜托你陪Sunny去。』和立可白吵架?『而刚刚好你和Sunny在饭店遇到敏敏。』

「什麽?!她也在?!」我尖叫了一声。

『嘘——小声点。』肥猫提醒了我一下『那时敏敏坚持要和你到楼梯间谈私事,你那时心情不是很好,也拒绝了,但她还是坚持要你和她私下谈事情,你只好跟她去逃生门里面的楼梯间谈话,先叫Sunny去找人。这些都是Sunny转述和我说的。』

『然後Sunny回来找你时,打开逃生门,只看到你躺在楼梯下的地上,头上有血流下,整个地上都是血。』

What?!

「是谁做的?这是阴谋吧!有没有监视器?」我激动了起来。

『我有打电话问饭店人员,他们说逃生门里面没有监视器。』

「那逃生门外的走廊呢?!」

我忍不住追问。

『这我到倒没问。』

我狠狠地朝肥猫的那颗刺蝟头巴了下去。

『痛……喂!干什麽啦?』

「为什麽没问?!」

气死我了这肥猫!做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下没想到嘛!啧!我美丽的头发,早上才用过发胶的说。』

他抚摸着他的那颗扁掉的刺蝟头。

「要不要在帮你巴一下?」我怎麽会有这种老板。

『免了。』挡住我正要巴下去的手,他说。

啧,算他识相。

『我觉得,凶手是敏敏。』

「为什麽?!」

『你想想看,你们从以前就讨厌到现在,而那天你心情不好时又遇到她,可能你们起冲突时就发生意外了也不一定。』

敏敏确实很心机,但她也没理由恨我到想害死我吧?

以前大学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我们本来相处的还不错,自从我弄坏了她最爱的iphone4,她就撂下狠话:

『我一定让你後悔活在这世界上。』

啧,这句话岂不就暗示她要毙了我?

「先别下定论吧,都还没从监视器查证。」我咬着下唇说。

『还需要查证吗?她那麽讨厌你,凶手一定是她了。』肥猫坚持着,要不是他“CSI犯罪现场”看太多,就是他讨厌她。

肥猫非常不看好她,因为有一次敏敏居然来我们店里对我泼咖啡,还故意说是我态度不好,不过算她有点良心,点的是冰的。

「啧啧,还是不妥啦,反正我找一天要去北投找她,再问清楚。」

恩,我记得她在北投开美发店,有印象曾经她假好心要免费帮我理发,结果我傻傻的骗去,之後被她剪了个很惨不忍赌的头发。这个记忆化成灰我都认得,因为那是我最丢脸的一次。

『干麻问呢?她绝对否认到底的。』

「我会把她……」

才要开口要说计谋手机就很不识相地响起。

我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

整个脸瞬间刷白。

『不接吗?谁打来的?』肥猫探头问。

「立可白。」我嘴唇颤抖了一下。

白衽说要来店里找我。

唉……

搞得我现在紧张得跟什麽样。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啜着刚刚还没喝完的卡布奇诺。

要见到男朋友,应该是件快乐的事,但是当你失去和他曾经两个月的爱恋之後,在见到他时,一定是尴尬的不知所措吧。

我该微笑面对他跟他打招呼?还是抱他?不会要亲吧?

店门被推开了,一位戴着粗框眼镜的男子进来,一看到我就对我露出笑容。

但此刻这笑容竟是对我有莫大的讽刺。

『对不起,小熙,你出事的时候我人不在你身边。』白衽走到我的位子在我额头上贴了一吻。

如果是情侣的话,应该会脸红,然後献上一吻给他。

但我真的做不到,尤其是听到他温柔地喊我“小熙”时,我更做不到,但我不想让他难过,即使我们吵过架。

尽可能地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吧?

我只能回应他僵硬的笑容。

『我听说了你的状况,你有忘记什麽吗?』他坐在我对面问,用词还相当小心。

我不知道他是否有真的听医生说我的失忆状况,我失去了和他共度三个月的时光。甚至还有可能失去更早以前的事。

不过以他的问题来说,他一定没仔细听。这点让我挺不满。

「怎麽会忘呢?」我甜腻腻地回应,只差没起鸡皮疙瘩了。

『胡扯。』突然坐我们隔壁的一位阿姨小声得低喃了起来『肯定是忘了。』北京腔还很重。

我狠狠瞪了那位不识相的阿姨。

搞什麽?

你是我的发言人吗?

「反正我很想你。」我试着缓下想骂脏话的冲动。

『语熙。』白衽握住我放在桌上的的手『我明天要去大陆出差,这几天可能没办法照顾你。』

「恩。」

『……』

「……」

『……』白衽皱起眉头。

「怎麽了?」

『我以为你会要我留下。』

我有听错吗?

「为什麽要留你下来?」我不解。

『以前我到台东出差,你都会哭着求我留下。但这次是到两岸,离台湾更远你居然都无动於衷?』

我的妈呀,几岁了?我又不是妈咪girl?

快疯了,我现在的笑容一定僵到一个不自然。

以前的我是有病吗?

我双手摀住脸,偷偷翻了白眼。

「那我之前留你,你有留下吗?」

『没。安抚你好久你才允许我去。』

允许咧……

我又不是你老板。

「你不希望我哭吧?」

『当然。』

那就不要提了。

「那……我们换个话题吧。我想问你过年完後我们似乎有吵架过。」我指着我接近太阳穴的那道疤「但我忘了,所以我想问你那天我们在吵什麽?」

白衽只是低着头喝着咖啡不语。

「你说嘛,我或许会想起什麽。」我撒娇了起来。

『那个也没什麽,不好的回忆就别想了。』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去上班了,先走了。』

他起身,走到我位子旁,吻上我的额头。

我仍没为他漏跳任何一拍心跳。

我也没留他,毕竟在我开口喊住他时,他就快步地走出店了。

千唤不一回,这话中肯。

该喊住他叫他留下时没喊,没叫他留下时偏留。

有时候真的很难懂自己。

手机这时又想起。

是怎样?

不是说病人需要休息?

干麻一直有人找我?

我是把电话号码登上报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