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琳!」我身後传来一个人对我大吼的声音,「你凭甚麽又一声再见都不说就走!」

我扭头一看,只看见林子澄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说,说完,还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

於是,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了,现在,我还能做什麽?

不就是把行李收一收,走人了。

就像当初一样。

没必要留恋,其实就只是,我也没资格留恋什麽。

我把所有该带的不该带的都塞到行李箱里,连同放在我床头柜上的照片一起。

突然间,门突然打开,我并不怎麽惊讶,不是妈妈,就是小允吧,我直觉告诉我是後者。

「琳琳,」他的声音传来,果然我猜得没错,「可不可以不要走。」虽说是问句,却一点起伏也没有。

因为我们都知道,不管他问或不问,答案都会是那样,并不会因为一个问题而改变。

顿时,我感到身子无法动弹,而从身後传来一股灼热。

「我挽留不了,对吧。」他双手紧紧捆绑着我的,我只能听着他说,气息在我耳旁穿梭。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苦笑着,微微转头看他。

「不是回不回来的问题,而是你并不幸福这件事。」他松手,越说越小声。

「外国也有很多帅哥。」我开玩笑说着,他却依旧认真的看着我,我也没办法再僵持着硬撑出来的笑容,嘴角不再上扬。

「你这次,至少跟他说声再见吧?」他问,而这次我终於听出了问句的感觉。

「不用了,我怕我会舍不得走。」我边说着,边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记得还是要联络我们,」他说着,就帮我把行李拿到旁边放好,「想不到你回来不到一年就又要走了。」他苦笑几声,轻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我又没有不回来。」我微笑,不晓得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就是很自然的笑了。

「好啦,你什麽时候要回来?」他又问,是一定要我说出时间点就对了?

「不知道啦!等我找到帅哥再回来也不迟啊。」我推推他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你如果是要去找帅哥的,那就不用去了。」他认真的看我。

「为什麽?」我不解的提出问题。

「因为你面前就有一个了啊。」他说得很理所当然,我反射性的送了他一个白眼。

「你真的可以再自恋一点。」我伸手想学他弹我的额头,却不知怎麽的连我看起来都不觉得痛。

「不会痛。」他冷静的说。

我有些纳闷,他跟林子澄弹我额头我总觉得很痛,为什麽我弹他额头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教你。」语毕,他马上起身,伸手在我额头弹了一下,我还听到清脆响亮的声音。

「这也叫教喔?」我打他的手反驳,「根本就假教学真霸凌!」我越说越激动,又伸手往他眉间伸去。

「我在教你欸。」他笑笑,不慌不忙的抓住我两只手,又马上在我头上弹一下。

很好…事不过三。

我马上坐下,双手摀在额头前面,这麽一来他就不可能再弹了。

「手松开,」他脸上挂着稚气,「无三不成礼。」

「三你个头啦!」这是怎样!偏偏要跟我作对吗!

「不玩了不玩了。」他脱掉薄外套,丢在我床上。

就这样聊着聊着,不知不觉的,我也累了,他也累了。

「明天送你去机场。」临走之前,他说了这麽一句话,而我的回答…

「不用了。」我淡淡的挂着一抹微笑。

「怎麽不用?」他有些疑惑的问。

「我不想在机场哭得花容失色,超没形象的。」我半说实话,半说谎话。

如果他们去了,我一定会哭得很惨,但重点是,如果他们真的去送机,那麽我会不想走的。

「如你的愿吧,但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听他这麽说,我歪头表示疑问,「要去机场之前,能不能来我家找我?」

「为什麽?」我问。

「因为我想多看你一眼。」说完,他就拿起外套穿上,然後走出门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度。

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生命中有过一个曾经深深爱过自己,然而放手鼓励我去追求属於自己的幸福,却牺牲了自己的,我真的觉得好幸运。

能遇到范立允,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麽感动世人的好事?

也许说到底,就是缘分吧。

但同时,我却还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能给的幸福却只有那麽一些些。

当你放手希望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时,我却又这麽胆小,放弃我自己的机会,让你的成全变得毫无意义。

说了这麽多,或许只能,靠注定了。

很多事往往不是我们能改变的,那麽就交给天意来决定一切。

就像爱情,付出多少,并不会就拿到多少回报,所有都是靠感觉在走,一但感觉没了,迷路以後,没有人能够帮你找到出口。

这不就是这个世界的定义吗。

既无法控制,又无法理解。

莫名的,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却还是一直想到明天,也许我在飞机上留恋着,而林子澄和梁可弦,说不定已经完成婚礼,开开心心的在准备许多新婚需要的用品。

我给不起林子澄的幸福,就要交给梁可弦来填满。

我们都是後知後觉的。

林子澄後知後觉的才知道他喜欢我。

我也後知後觉的才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大多数的人,总是後知後觉的。

而眼泪,

总是不知不觉的就从眼眶流出,从脸颊划过,从下巴滴落。

我急忙用手背擦去我脸颊上的泪痕,硬是逼自己挤出最後一点力气,微笑。

这并不难…

笑…

明明心里想着并不难,却还是笑得好苦涩…。

好想嚎啕大哭,像小孩子一样。

从前只要哭了,就会有人来安慰,给你糖吃。

从什麽时候开始,哭了变成其他人鄙视的理由?

又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哭泣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而眼泪要自己擦去,再也不会有人给糖吃了。

以前只要吃了糖,就可以笑着说没事了,而如今,哭着吃糖,连那甜蜜都被渲染成苦涩了。

林子澄,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你们的幸福,一定会来报到的。

我不能保证,你们以後的相处会不会愉快,但梁可弦总会用尽一切力气给你幸福的。

或许这就是我唯一能保证的吧…。

这是我的决心。

这是我最後一个关於我们之间爱情故事的决定。

我终於决定,不爱你了。

我们的爱,还没开始就应该要结束。

我们的故事,现在才开始。

我们,是家人,是朋友。

但是没办法,当情人。

情人不能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