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愁雲慘霧 — 1.

1.

「断甚麽啦！」马上就被吐槽了。

「不，我……一时之间记不得……你的名字。」我支支吾吾了一会，老实回道。

我的确认得他，只是有些模糊了。

印象中是个挺武侠小说的名，但突然要我完整回答……想不起来。段、段甚麽呢……

「段一丰。」

啊。

四横一竖。

「好久不见。」我这才露出尴尬的笑容，勉勉强强打了声招呼。

他原先数落我似的神情仅维持了一秒钟，便转回和善的笑。「对啊，应该至少有整整一年了吧？明明我们住这麽近，却到今天才碰面，姚芷菲。」

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姓名。

「最近怎麽样？」

我们是国中同学。

在那时，我们甚少有交集，可在此刻，那些彷佛不曾存在过。

只要毕业之後，大家都是一样的。

他大可装作不认识我，但他没有。

此时的我和他看起来就像是熟识的故人。

「作业很多啊。」我耸耸肩，不自觉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无奈应道。

对於我的抱怨，他大笑。「没办法，谁叫你去读女中，不过你功课那麽好，一定没问题啦。」

这样的语气，好像我们真的认识了很久，而且交情还算不错。

「才不是这样。」

「你说甚麽？」

「没、没有。」我忽然意识到彼此之间始终是有距离的，便在瞬间噤了声。

「嗯，那……再见！」

我举起右手，朝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轻轻挥了几下。

他就这样离开了，我依旧杵在原地，已经是第三个九十九秒了。

我开始回想。

他对我就像对其他人一样，国中时那寥寥无几的举动似乎比方才要内敛些。

当时班上喜欢他的女孩不少，我想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已，如今大方承认也无妨。

不过现在想起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牵起我心中一波波涟漪的，仅仅是因想逃离现实而刻意美化的回忆。

我过得并不好，一点也不。

但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好。

成绩不好；人缘不好；自我调适不好……记得以前自己很讨厌被别人，也不愿自己指出自己不好的地方，奇怪的是现在却都能如此轻易承认了。

我没有甚麽地方比别人好。

以前也许不是如此，可现在是了。

我找不到自己大於甚至等於其他人之处。

以前也许有，可现在真没有了。

在自己唯一的优点被夺走之时，彷佛灵魂仅存那唯一一点尊严也被抽走，此时的自己已经甚麽也不剩。

他的笑令这样的我深深着迷，同时感到无比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