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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前一个月,你对我这麽说:「那我们,分手吧。」

「嗯。」我回答你,就像回答平常的琐碎对话,还更简短。

然後你走了,就连毕业典礼也没有出现。

班上的人,从三十多位,锐减到不剩十五人。学测以後,许多人先行离开这里。

在这之中,去国外忙碌大学申请也好,回台湾努力指考也有。

更多像你,提前到本地大学就读先修班。

即将,我们各自都要往各自不同的未来走去了呢。

或许其他届学弟妹,未来有机会再就读同所大学、研究所,甚至在同个地方工作,但是该怎麽说好呢,我们这届,可能连就读同一所大学都是种妄想的奢求吧。

面对满是回忆而没有你的地方,与那些想趋前的关心同情,善意却刺痛我的耳语。

说真的,我不知道要怎麽去解释这样的无力。

「宁羽学姊和睿濬学长分手了吗……」

「他们明明感情那麽好耶……」

「真的假的?是睿濬学长抛弃宁羽学姊吧……」

「五年欸……」

「宁羽学姊真得好可怜噢……」

诸於此类。

每一句都声音微小,像睡梦中蚊子在耳边的嗡嗡嗡,令人焦虑、厌烦,痛苦无奈却无能为力。

你怎麽能就这样留下我,留下我,面对这一切曾经的美好,如今却令我无所适从。

那一个月,应当是我生命中,最难度过的某个部分。

我不能说时间,因为这个部分不若时间难熬,时间是过了就好了。

这个部分不能只是撑过去就好。

怎麽撑?

晚上阖眼以前,就要重新再浏览一次回忆。

早上睁开眼睛,听着熟悉的歌曲叫早安,就会想到你浅浅笑着低语;学生餐厅熟悉的座位空荡荡,不再有熟悉的你。

「宁羽,睿濬呢?」

「宁羽,他不要你了。」

「宁羽,你们不是好好的吗?」

「许宁羽,你们谁、做错了什麽?」

每一块砖瓦都在对我说话,它们问我、它们说我,提醒我你的离开是铁铮铮的事实。

校园中每个角落都是,多走过一次,多心痛一次。

但是不能哭,虽然不用笑,却不允许自己哭。

这是我所固执的事情。

这就好像,今天有人问你,你的生命如果只剩下一个月,你要做什麽?

如果是这样,如果只会剩下一个月,我一分一秒都不要用来浪费在哭泣身上。

我要尽我所能地去记忆。

因为离开是这麽样的痛苦,我必定要将它的美好烙印在心间,

只因我不愿再重来一次这样的痛苦。

所以我不会再回来。

也许思念万分,但我不会再回来。

如果知道还得要再踏出去一次,不如就不要回头再望它一眼。

并且,回头後如果我们发现回忆被倾斜,或者被改变,那种落寞又怎麽说。

为了这些样的坚持,毕业以後的我,真得没有再回过学校任何一次。

哪怕我是如此地爱它。

都停留在那里了。

梦境里面的东西怎麽可能让我们带回到现实呢。

我们都必须长大,必须离开保护伞,必须被拉出互相扶持的群体。

这之中,有太多的不得不。

我们必须更强大,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独当一面,才能符合这世界/人们/眼光对我们的标准。

如果不快一点,我们很快就会被贴上很多负面形容词/名词的标签。这个世界以我们天生幸运为由决定,万千宠爱的我们不该被他们善待。

如果不快一点,被贴标以後我们就会以不同的形式状态消失了。有兄弟姊妹者消失於他们之间,无兄弟姊妹者视企业大小决定企业是否会和自己一起消失……。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