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許我一個願望 — Chapter 15 轉學生(4)
「後来只要我一到那个公园去，小璇姊姊就会跑过来找我，要我跟他们一起玩，不要一个人坐在旁边玩手机。」他的语气就像回到那个遥远的国小时代，想到什麽似地笑了一下，「那时江藤宇超讨厌我的。」
然後他告诉我，江藤宇喜欢蔡宜璇，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欢的那一种。
我沉默地听着，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只要蔡宜璇拉着他，江藤宇就会生闷气，詹雅筑有时候也会气呼呼地看着江藤宇。当时他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在气什麽，不过他很快的就发现，江藤宇喜欢蔡宜璇，而詹雅筑喜欢江藤宇的这件事。
虽然有时候江藤宇会偷踢他一脚，但平时他们还是玩得很开心。他很喜欢和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即使不像他们从小就认识，但每次蔡宜璇温柔地拉着他加入他们时，他总觉得自己又可以开心地大笑起来。
然後两年过去了，蔡宜璇升上国三，詹雅筑升上国二，江藤宇也成为了国一的学生，只有他自己还是国小生，他们就很少在一起玩了。直到他们搬到了新家，他也升上了国中，他才从同学口中听见他们的消息。
江藤宇终於和蔡宜璇在一起了。
「虽然我和他们念的是不同国中，但你也知道江藤宇这个人，所以大家当时都在传这件事。那时候我想，他终於如愿以偿了，小学的时候，他曾经偷偷告诉我，她怕小璇姊姊把它当小弟弟，不会喜欢上他，他还为此烦恼了很久。直到国三，江藤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我和他打算报考同样的高中，我和他才重新连络上。」他垂下眼廉，「然後小璇姊姊就死了。」
「据说当时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听到巨响後，第一个发现的人一抬头，看见江藤宇跟詹雅筑两个人站在顶楼边。詹雅筑失控尖叫，江藤宇抱着她，眼睛盯着小璇姊姊。可能因为吓坏了，他们两个人到警察局的时候好几个小时都不说话，警察问了好久，詹雅筑才说，是小璇姊姊不小心掉下去的。」
他吐出一口气，说这些事彷佛花了他一整天的精力，他看起来疲累不堪。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他说，「我希望你救救江藤宇。」
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像是提醒般，一遍遍地反覆诉说着……
他说江藤宇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会笑，但不会笑得这麽没心没肺，好像对什麽事情都不在乎。他会闹，但他不会像想要掩盖某件事情般，积极地告诉大家他没事。
他会保护蔡宜璇同父异母的妹妹詹雅筑，但不是像现在一样，事事顺着她，像是保护易碎物那般捧在手心上。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只是不了解到底是什麽事情让他变成这样。也许是因为江藤宇想保护他的青梅竹马，也或许是他想保护蔡宜璇同父异母的妹妹。但这种几近防卫的保护又太过病态……
「吸唷、吸唷？」学姊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这才回过神来，「你可以帮我把这桶水倒掉吗？昨天下大雨，门口那里在漏水，可是今天一直没有空倒。」
我点点头，「还有什麽要帮忙的吗？今天好像不会排到我。」
「那你可以顺便去福利社买二十瓶矿泉水吗？今天要赶进度，可能会拖到晚上七点多。」她转头看了看，「你等一下喔！我去找人来帮你。」
站在一旁的赖仕崴突然出声，「我陪她去。」
「真的吗？太好了！我去拿钱给你们！」
学姊把钱塞到我手里，赖仕崴和我一起走到门口，提起那筒已经快要溢出来的雨水。他一手提着，身子歪向一边，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我想要帮忙，却被他拒绝了。
活动中心後面有一条大水沟，但必须绕过整栋建筑物才能走得到。水沟又长又深，平常很少人靠近这里，那深度大约是一个大人的身高那麽深，如果掉下去，没有人帮忙很难自己爬上来。我们绕了好大一圈，等终於走到那时，汗水已经从他的额头滑下。
我有点心虚，「你还好吧？我来倒好了。」
「没关系。」他用脚把水桶踢倒，里头的雨水立刻哗啦一声洒了出来。
我笑了出来。「没想到你也可以这麽豪迈。」
「不然平常我是怎样？」他转过头来看我。
「嗯－－跟江藤宇比起来，你就是比较一丝不苟的那一个。平常他闹起来的时候不也是你阻止他的吗？用脚踢水桶感觉是他才会做的事。」我说，脑中突然想起转学生说过的话，「对了，你是什麽时候认识他的？」
「国三。」他回答得很乾脆。
「你那时就跟他同班？」
「没有。」他说，「因为打架认识的。」
我有点惊讶，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打架的人，更不像是会为了什麽而吵架的人。
「你们为什麽打架？」
他把水桶拿起来，沉默地拍了拍上面的碎石头，正当我觉得他不会回答我时，他却开口了。
「因为他看起来很假，所以我就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这回答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麽。他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他女朋友死掉了，但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还是一样每天都笑得很开心。有一天我看见詹雅筑跑到国中部来找他，她在哭，但江藤宇却在笑。那天下课我经过他们教室跟他擦身而过，我就直接推了他。」他看了我一眼，「你国中不是读我们学校吧？」
「不……不是……」
「难怪你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然後呢？」
「然後他就抓狂，冲过来挥了我一拳，我们两个人打到教室玻璃都破了，教官硬把我们拉开才结束。」他站起来，用一种令我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吧？」
「……」
「走吧，再不回去他们要渴死了。」
他丢下我，往福利社的方向走。我过了几秒才回过神，跟在他身後跑。
原来他也知道现在的江藤宇就像带着面具一样，每天每天，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每天每天……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
我对这样的他满腹疑问，但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