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朱海欲言又止,在场除了唐映涵、慕容念瑞、照料慕容念瑞的墨书和墨画外,其余都是启祥宫里的宫人。

慕容睿闭了闭眼,轻轻松开唐映涵的手,唐映涵却反手握紧,坚持和慕容睿一块走到一旁,从朱海的举止她能猜到情势肯定对她不利,但她不愿被蒙在鼓里,在场宫人无不识相离他们三人远远的。

慕容念瑞一心挂记着姚平昕,并未发现几人的动静,秋儿、冬儿和君初雪虽想知道事情查的如何,却也明白他们没有资格上前打听,只得静静站在原地祈求上苍保佑屋里的姚平昕。

「说吧。」

唐映涵在场,朱海迟迟不知如何开口,慕容睿只得出声。

「回皇上,娘娘早先令人在御花园里备下吃食,因银花折返回坤宁宫,故由桂花准备所有食物,包含云贵嫔饮下的茶水。」

这些早先唐映涵已经对慕容睿和朱海说过,朱海此时说这些,慕容睿和唐映涵都没有反应,朱海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只有云贵嫔娘娘杯子里的茶水有红花,娘娘杯子里的却没有,奴才让人细细查过,发现所用的是阴阳壶,里头一边是正常的茶水,另一边却被掺了红花。」

阴阳壶,表面上看起来和一般的壶没两样,实际上壶内却被隔成两边,壶盖上有开关能切换倒出来的是哪一边的茶水。

「就连桌上糕点也是如此,相同碟子里的相同糕点都分别有两种,靠近娘娘侧的都是正常的糕点。」

朱海没说出的话,在场另外两人都听得明白,靠近姚平昕的糕点都有问题,明摆着要让姚平昕吃下不该吃的食物。

「继续说。」

慕容睿沉重的闭上双眼,他不相信唐映涵会做出这些事情,他只想知道情况到底有多糟。

「从启祥宫通往御花园的路上有多处水痕未清理乾净,亦有部分区块有青苔未清除,奴才审问过负责清扫的冬青,说早上有清理乾净,负责管理御花园的喜年也证实早上检查过的确已打扫乾净。」

是谁在宫里有这样的能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水泼洒在启祥宫前道路却无人察觉。

「银花跌跤的地方,喜年也说为了避免让嫔妃滑倒受伤,早上有确实清理过,奴才本想向银花借她稍早穿的衣服一看,她却说衣服已让小宫女拿去清洗。」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能证明银花是真的跌倒回去换衣服,能凭藉的只有唐映涵一行人的证词,也有可能是唐映涵不想让银花和此事扯上关系特意命她避开。

「桂花呢?桂花怎麽说?」

唐映涵追问,这一切都是由桂花准备的,她一定知道是怎麽回事,方才慕容睿让朱海调查此事时,朱海就将原本在她身边的银花叫了去,那一定也有询问桂花。

朱海静静的看了唐映涵一眼。

「奴才遍寻不着桂花,後来才发现桂花吊死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奴才听到通报,到达的时候,桂花身子已是微凉。」

唐映涵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海,无法相信他刚刚说了些什麽,桂花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更是她奶娘的女儿,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将银杏派去照顾端月後,将桂花提了上来。

如今桂花已死,看在旁人眼里,岂不是畏罪自杀。

「苏嬷嬷呢?」

唐映涵紧握住慕容睿的手,犹抱着一丝希望一字一字缓慢问出,朱海怜悯地回望她。

「在靠近坤宁宫後头的井里发现了苏嬷嬷的屍体。」

唐映涵无力的松开手,身子摇摇欲坠,慕容睿赶紧抱住她。

「我没有,夫君,你信我,我没有。」

唐映涵倚在慕容睿身上,泪泣,她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在诉说是她指使桂花所为,再将苏嬷嬷杀人灭口。

「我知道,我信你,你别担心,我会让人查明。」

慕容睿唤来春花和秋月,让她们先送唐映涵回坤宁宫,唐映涵摇头不肯,慕容睿细声安抚,唐映涵才勉强同意。

「父皇,母后怎麽了?」

这样大的动静,慕容念瑞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子问。

「你母后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陪着。」

「母后还好吗?」

慕容念瑞虽挂心姚平昕,却也担心唐映涵。

「没事,回去休息躺躺就好。」

「会有太医去看母后吗?」

「晚点如果你母后还是不舒服,会有太医去看的。」

慕容念瑞这才放下心,转回身子继续盯着屋子里头。

慕容睿沉默的站在一旁角落,在场宫人都感受到气氛不对,无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做事。

「你说,会是谁做的?」

「奴才不敢妄言。」

「你在朕身边这麽多年,连你也不肯对朕说实话吗?」

「奴才不相信皇后娘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朱海不宜揣测是何人所为。

朕也不信,慕容睿无声在心底附和,如果唐映涵真的要做,他相信以她的能力就算无法将此事做的滴水不漏也不会做得如此粗糙,让人随意一查就查到她身上。

「再查。」

朱海应是後退下。

究竟会是谁做的?慕容睿沉思。

身为皇后的唐映涵若真被嫁祸成功,谋害子嗣这样大的罪名就算不被废不被贬到冷宫,这样的皇后也再没有声望可言,更没有资格统御六宫,掌管後宫的权力必定得交至他人之手,若以此推断,最有嫌疑的就是仅次於皇后的叶聆棻和张芯予。

但,会不会有可能是徐琬萓一心想制造唐映涵和姚平昕之间的矛盾,唯有离间她们二人,她才有可能重新成为唐映涵面前的第一人。

慕容睿重重叹了口气,彷佛想了很多却也好似什麽都没想,几个时辰无声无息地流逝,姚平昕突然惊叫出声。

「怎麽回事?」

君初雪赶紧进去问明情形,没多久就满脸焦心的出来。

「产婆说小主胎位不正,又因喝了红花一直在出血,可能会难产。」

一听难产,慕容念瑞就要往里头冲,幸好秋儿眼明手快的拦住。

「放开我,我要去看姨。」

慕容念瑞不停嚷着,秋儿就要招架不住的松开手,幸好慕容睿几个跨步就将慕容念瑞抱在怀里。

「父皇,我要去看姨,让我下去。」

「你先冷静,怎麽突然吵着要进去,你姨现在再努力生小宝宝,你别进去吵她。」

慕容睿尽力平稳着声调安抚。

「不要,娘亲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才会到天上去,我不要姨也去天上。」

慕容念瑞泪水一直掉,慕容睿紧紧抱住他。

「不会的,你姨不会丢下我们的,她会好好的,你相信父皇。」

慕容睿坚定的说,不仅是在说给慕容念瑞听,也是在说给他自己听,方才姚平昕那一声尖叫,刺痛了他的心。

「没事的,那麽多太医都在里面,她不会有事的。」

在慕容睿的安慰下,慕容念瑞总算不再吵着要进去,却紧紧揪住慕容睿的衣服偎在他怀里。

平昕,你不能有事,慕容睿看着房门在心里暗自说着,直到方才姚平昕的叫声刺痛他的心,他才发现他的心里不再只住进唐映涵一人,他无声祈求上苍别让祂在他才刚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就让他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