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照顾她,但更有可能的是,她照顾他。

清晨一早,他就让敲门声吵醒。

臭着一张脸应门的王魏凯并没有吓到她,刘羽芊站在门板外,比了比简单的小厨房,说:「大叔,我做了早餐喔,一起吃吧!」

王魏凯抹抹脸,微皱起眉头,淡淡说了句:「你先吃,以後早餐做自己的份就好。」语毕,他关上房门继续补眠。

吃了闭门羹的刘羽芊眨眨眼,默默走回小餐桌独自用起三明治与柳橙汁。那些食材是她一早出门采买的,肚子好饿,可是店里的冰箱空荡荡,这附近的街道没有早餐店,只有一家生鲜超市,她索性买回来自己做早餐。

幸亏大叔将铁门的钥匙放在店门旁边的柜子上,否则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出去。刘羽芊吃完了早餐,将属於他的份放进电锅里保温,然後走下楼打开电灯,一一欣赏悬挂在墙面上的那些图画。

其中有一幅,是一名裸着躯体的女子背影,女子的背脊上长出一对长而漂亮的洁白翅膀,羽翼高张,长发随风飘动,衬着图的背景颜色却是一片漆黑。

她端详起那幅画,越看越觉得反差好大。

黑暗中的天使?

可是,天使通常不都代表光明吗?为什麽画中的天使却是沉浸在黑暗里?

在刘羽芊还想不通的时候,王魏凯已经起床,打开房门的时候在门板上看到了一张便利贴,上头整齐的字迹写着:

大叔,电锅里有三明治,要记得吃喔!:)

他撕下便利贴,随手贴在刺青房的墙壁上,走进去浴室洗脸刷牙,然後到小厨房打开电锅,里面两份三明治,一份火腿蛋,一份鲔鱼起司。

他拿起绵软温热的土司一口咬下,打开冰箱倒了杯果汁,随便解决早午餐,换好衣服下楼,就看见她站在那幅天使画前细细凝望,浑然不觉有脚步声接近。

「那有什麽好看的?」王魏凯拉起铁门,准备开店。

「大叔为什麽要画一个天使处在黑暗里呀?」

闻言,他开机的手微微一顿,过了两秒,才说:「没有为什麽。」

「这是帮客人刺青的图吗?」她又问。

「不是。」

「这对翅膀画得好漂亮喔。」栩栩如生,一根根羽毛就像真的,虽然是黑白画,但能感觉到羽翼的光洁呢。

「你喜欢?」

「嗯。」

像是要阻断她开口要求的可能,他下意识回答:「我不替人刺翅膀。」

她眨了眨困惑的眼眸,笑着说:「人为什麽要刺翅膀?想当天使吗?可是,我觉得不用刺翅膀啊!」她走到门口望着街道,指着对街醉倒在骑楼的男子说:「这一个,是蓝色天使。」指尖接着指向准备过街、牵手采买的一对夫妇说:「他们是粉红色天使。」最後她比着他的脸庞,「大叔是黑色天使噢。」

奇怪的论调让他一愣,「我是天使?」

「嗯。」她点头,坐在一旁椅子上,曲起双腿,双手环抱膝盖,明亮的眼瞳闪烁光芒。「我妈说,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天使,绽放着属於自己的独特光芒。」

「每个人都是天使?」

「对,所以,我们不用刺翅膀啊,因为我们已经有翅膀了。」

她的话让王魏凯陷入沉默。

她回头凝视着图画,想了想,不确定地问:「大叔让天使处在黑暗中,是不是想凸显她的光明……是这样吗?」

王魏凯眸光一暗,「你为什麽不想那是一个堕落到黑暗中的天使?愤怒、悲伤、绝望,不再绽放属於她的耀眼。」

「堕落吗?」她仔细盯着画瞧,思忖半天才给了答覆。「可是,我感觉不到这张画有堕落的氛围啊……这张画对大叔很重要吧?」

「你从哪里认定它对我很重要?」她的话让他身躯一僵。

「表框呀。」她笑弯了眼睛,「其他画都只用钉子固定,只有这幅画有表框呢,这张画对大叔一定有某种重要的意义吧。」她咕哝:「虽然大叔不告诉我为什麽要让天使身陷黑暗里,但我总觉得大叔画这张画时不是要凸显天使的堕落……这张画纸上面有水渍滴落又乾去的痕迹,大叔是不是在画图的时候哭了?人会哭,通常都是心痛难过的时候。画里面的天使,是真的存在的吧?存在在大叔心里。」所以他才会伤心。

王魏凯不再看她,将视线默默转回电脑上,「你太多瞎猜了。」

尽管,这些瞎猜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