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发生了件大事儿——五年前「禅位」的小皇帝兜兜转转着又坐回了紫禁城的龙椅上。

就在小皇帝重新上位的前一天,胭脂衚衕的秋海棠又离开了,独自一人,就像小皇帝之前退位之前那天一般,衚衕里的人猜测海棠先生又是出去避风头了,等风头一过就会回来,不成想这次小皇帝轰轰烈烈的12天复辟失败後海棠先生还是没有回来,又等半月,未归。群龙无首,大家便把秋海棠五年前抱回来的小孩推了上去——单字一「娇」,大家都唤他娇公子。

这娇公子刚开始来到花街的时候呆呆愣愣的谁说句话也不吭声像个假娃娃一样,跟了海棠先生几年倒是养出些人气儿来。最近两年秋海棠出去的勤了,娇公子也能代替着处理些事务了。

不想这海棠先生一走就是三年,大家对娇公子的称呼也变成了娇先生、娇老板。

胭脂衚衕北开的是百顺衚衕南开珠市口大街,胭脂衚衕最高的房子建在了最南端对着珠市口大街,本是一家胭脂铺後来又在上面翻修了两层(一楼仍做胭脂生意),衚衕里的人戏称它凤凰台,因为娇先生经常去上面望天儿,而娇先生小字凤凰——这名字就这麽来了。

「先—生——!娇—先——生———!冷了,该回去啦——!」小丫头芽儿站在凤凰台的二楼楼梯处冲着上面喊着。芽儿长的白白胖胖的,像个年画上抱鲤鱼的胖娃娃,福妈妈说芽儿长的喜庆就安排到了凤凰这儿当个跑腿儿。因年龄小,每天只管着到点儿去凤凰台喊凤凰回楼,小丫头牙还没退完,说话漏风,又偏偏爱在最後一个字上拉长音。见楼上没有动静,就蹬蹬蹬跑了上去隔着屏风又喊了一句「娇—先生——。」

已入了深秋,窗子还在大敞着冷风飕飕地往屋子里灌。过了屏风一看娇先生正歪在榻上躲在一堆锦被里闭着眼睛,几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儿,想来是楼下胭脂店的上来伺候过。芽儿连忙去关了窗子小声嘀咕道:「先生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却还这样糟践自己……」

「芽儿。」那塌上的人把芽儿吓了一激灵。

「娇先生。」芽儿连忙转过身塞给凤凰一个小手炉。先生畏寒刚入了秋就随身携带着暖炉,「先生,最近两天馆子里的生意不好,好不容易今天白天到来个阔绰的,但是指明要见先生……。」

这两天政府下了新规,派来检查的警察一拨一拨的。又是检查暗娼游娼,又是妓院营业执照登记、妓女登记,还规定每日午夜妓院关门後,老板必须向警察厅汇报情况,搞得福妈妈苦不堪言。

「芽儿,这是福妈妈教你说的罢。」自己已经两天没回馆子里了,左和右被他派去寻秋海棠了,留下福妈妈一个人应付不免头大。

「不是,不是。」芽儿低了头,脚不安地碾着地。

「罢了,回去了。」凤凰叹了口气,说完也不等芽儿回神儿,径自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