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上很热闹,司海说,谷良最着名的就是这条街,叫作广斗街,愈晚愈热闹。在这个时代,似乎是没有夜市的,但唯有谷良的广斗街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在一片寂静之中热闹。

就像夜市一样,虽然拥挤,却不嘈杂。我走在善如和司海前面,想藉此让他们两人说说心里话,在我的出现之後,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一定减少许多。

「好像在举办什麽庆典。」我回头,见他们两肩并着肩,善如的手勾住司海,而司海则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肯定是的。」善如点点头,「我才正和司海讨论,到底是举办什麽节目呢。」

此时两名少女从旁经过,声音不大,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今年两次的旱灾都顺利解决了,虽然皇上才刚登基,但是很受人爱戴呢。」一名身穿湖水绿的少女说。

「你见过皇上吗?他似乎从未正式出现在人民面前。」另一名穿着深蓝色衣裳的少女答道。

「皇上尚未登基前,曾听从军的大哥说过,他英姿飒爽,在马背上时潇洒快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却无丝毫狠戾。」瞧她说的,未免将曜国皇帝神话过头。

我正想和善如说这件事,转头却发现善如脸色有些苍白。「善如,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善如撑起笑脸,「没事,我没事。」

司海握住善如的手,善如感激地看向司海。虽然我还是很担心善如,但有司海照顾她我就放心多了。

善如还是无法放下对司海的执念吗?这样只会增进彼此的痛苦罢了。

叹口气,抬头一望,眼前有一间辉煌的庙宇,庙里挤满了人,香火鼎盛。

「善如,咱们也去庙里求支签,好不好?」

善如回头,笑靥如花。「好啊,我也想去求支签。」

到了庙里,才发现这座庙宇和我想像中的有很大不同,庙里没半炷香火,在前方是神明雕像,左右两侧却是摆满白色字条,字条先卷起来在用根红绳系上,我很困惑,不知道这是什麽仪式。

「求国家、姻缘、健康、顺心,愿望皆可如意。」庙公走了过来,向我们解释:「写下愿望,系在枝干上,挂得越高,愿望就越容易实现。」

「好,」我搓搓手,「那我要求个愿望。」

「我也是。」善如眼睛亮了起来,见我正看着她,善如腼腆一笑。她看起来好多了。

「记住,亲笔写下愿望,亲手挂上,再加上绝对虔诚,愿望才会实现。」庙公给我们一人一张纸条。

取出纸笔,我们两个人各在纸上写下心愿,司海站在一旁,我忍不住问:「司海,你没有愿望吗?」

他摇摇头,「不用了。」

我放下笔,将纸条塞在他手中。「许个愿吧,就当做这个愿望是我给你的,好不好?」不等他拒绝,我又向庙公要了张字条。

回来时,善如已经系上红绳了,司海则在纸条上写字。司海的侧脸有着坚毅的神情,不是刻意做出来的,而是个人散发出的气质。虽然这些日子里和司海接触不多,但我知道他对待善如是极好的,除此之外,我对他真是一无所知。

执起笔,庆幸自己有练过书法字,写下心愿时,一阵风吹来,好像把我的心愿给带走了。

愿善如终能寻得好归宿。

「好了。」我系上红绳,到了庙外的大树,准备把纸条挂上去,似乎是棵千年古树,古木参天,彷佛能到达云端。

「姐姐,你许了什麽愿望?」出了庙门,善如问我。

「不能说,说了就不会成真了。」我摇摇头,没告诉她。

「我知道,」善如转身,在我面前站定,「那麽愿望实现之後,可以告诉我吗?」

「如果你也告诉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我回头,司海站在我身後,我笑了笑,「司海也是。」他很讶异被我牵扯进来,但只是抿抿唇,没作辩驳。

「成交。」我和善如开心的击掌,一阵悦耳的笛声从不远处传来,善如提议上前看看。

广场上聚集了人潮,全围着一名男子,男子头发披散着,面白如玉,头带着奇怪的高帽,垂散的秀发遮住他大半张脸,他手持笛子,眼睛闭阖,神轻专注,广场上的人都静静聆听,彷佛进入到了另一个视线。

「善如,他戴的帽子好奇怪啊。」我推推善如,她过了好一会才回神。

「他是亚尔国的人,亚尔国的贵族喜欢戴这种帽子,最近这种风气也逐渐平民化了。」善如缓缓解释,「曜国聚集了各处的人,他们和各国都处於友好关系,除了姜国,除非公主和亲,否则战争是不会平息的。」

一曲奏罢,一名随从捧着碗走到观众面前,观众纷纷掏钱扔在碗内,有得激动得将钱扔到碗外,随从不停弯腰拾钱,吹笛者从箱子取出另一把笛子,拿起丝绢擦拭,此时随从来到我们身前,善如掏了几文钱打发,随从向善如点点头,又继续讨钱。

「看来他还要继续表演。」善如说。

吹笛者走到人群中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在看着我,但眼睛被浏海遮去,我看不清他的双眼。

笛声起先是很低沉的,後来逐渐拉高、拉尖,最高点时,我彷佛一颗心也被提了起来。接着他开始吹奏曲子,吹出第一小节,我就感到格外熟悉,我确信自己一定在哪听过,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善如、善如,这曲子你听过没有?」善如摇摇头,我失望极了,不死心又问司海相同的问题,然而後者也是给了我否定的答案。

这时候我想起那晚在客栈遇到的吹笛者,他会控制人的心神,但眼前的吹奏者只是能影响我的情绪,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吹笛者扬头,一双灰色的眼眸对上我......身後,我听见司海倒抽一口气,来我不及细想,一个念头萌生脑海。

该死,这不是我自己创作的音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