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熙来到温慕言住处,按了好久的电铃才有人应门,关关见是他,眼底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有诧异、有激动却又带点无助,裹在宽大睡袍下的她更显瘦弱,眼眶泛红微肿,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进来吧,外头冷。」她说道,声中鼻音浓重,像对着陶瓮说话那般。

寒流来袭的夜里,连呼吸都几乎凝结,金在熙竟一时语噎,说不出话。

关璎珞背着他往里走,他默然阖上门,一路走进,直至见到她游魂似窝回沙发,那位子就像已承接了她整夜的伤心,凹下一个人的重量。

此时他才意识到温慕言并不在屋里,整个偌大的空间在他来之前,就只有关关。

桌上仅余半瓶的红酒及沉淀着紫红色的晶杯,说明了她的心碎。

「发生什麽事?Jacob呢?」金在熙缓缓在她身前蹲下,轻柔问道。

关关抬眼,水蒙蒙的丹凤美眸闪动莹莹晶泪,彷佛有汪波光流溢着,瞅得他心如被人丢入滚水般烧烫难受。

「我让他去找何颖柔了,她比我更需要阿温。」为了这件事,两人大吵一架,最後弄得不欢而散,是她把他赶走,赶去何颖柔身边。

过去那些执着现在看来不过是执迷不悟,不该她的,永远不会属於她。

她已经害了一个何颖柔,不能再害阿温。

「安卓,我决定跟阿温彻底了断。」

关关颓然瘫着,双眸空洞瞪着天花板,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啪嗒而落,骨子里那份倔强,永远都会在碰到安卓时霎然溃堤,腥咸的泪水成串划过双颊渗入嘴里,像是苦酒那般涩然难咽,梗在喉间灼烫溃疡。

瞧关关这模样,金在熙心痛不已,垂首紧抵着她的额际。

「我说过,只要你累了,受伤了,随时都能回来,我一直都在。」关关的话让他心口难掩悸动,明知无法给她任何承诺,却还是私心希望她能回来自己身边。

「也许我真的是个妖女,我总是带给身边的人厄运,你们全都离我远远的比较好。」她摇头,眼底充满绝望,苍白的脸色显得双唇更加殷红如血,仿若在唇畔开出一朵红艳艳的山丹丹,那样绝美却凄清。

「你不是妖女,你是我的关关,会发生这些事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他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道。

「怎麽不是我的错?关雪生为了报复何颖柔对我家的伤害,故意误导阿狼哥,让他们以为何颖柔是我把她抓走,她才会被阿狼哥强暴,可是何颖柔会找我麻烦也是因为我抢了阿温,甚至关雪生会偷卖阿狼哥的毒品也是因为我成天骂他赚钱不拿回家帮外婆治病,说到底,一切的悲剧都是由我而起!若早知道他们会这样对颖柔,我倒宁愿被阿狼哥抓走的是我——」

「我不允许。」无法阻止她对自己的讨伐及诅咒,金在熙用吻封住她呶呶不休的小嘴。

他第一次对她这样用强。

一手捧着她的後脑,一手撑在她肩侧的沙发椅背上,舌尖忽悠地窜入她来不及紧闭的檀口中,辗转缠绵,关璎珞的双手一开始仍反射性地抵住金在熙的胸膛,抗拒未果,不知不觉竟回应起他的吻。

「关关,你是我最珍视的宝贝,请你也要好好珍惜自己。」

半晌,他离开她的唇瓣,附在她耳畔悠悠絮语。

「安卓,我累了。」她叹着气,「执着一段不属於自己的爱情真的太磨人,我想放手了。」

也许,她爱上的,从来都是自己想像中的爱情,那种你跟我是同一种人的知音感太美好,让她执着着不肯放手。

可是,走到今日这一步,她猛然惊觉,这一场执着通往的是地狱,只会把每一个漩涡里的人都拖入悲剧。

她好似能懂当初安卓所说的,放手也是一种爱。

所以,她决定放手。

「无论你做什麽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好好的。」

墙上的古老挂钟敲下十二声响,又是新的一日。

安卓的温柔让她的心彷佛漂泊多时的孤舟,终於找到一方得已遮风避雨的良港。

「谢谢你。」关关靠在他的胸膛上歇憩,实在太累了。

他低首寻到了她的唇,在关关热切的回应下,一发不可收拾。

午夜缱绻,情慾横肆,她知道自己的陷溺,已不再只是那冰蓝的凝眸,还有不知何时早已常驻在心中的另一抹坚毅挺拔的背影。

无论发生什麽事,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那一夜,他们疯狂,他们失控,他们都没有说出那些彼此都隐约知道的默契。

彷佛不能说破,这世上最脆弱的,莫过於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