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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依旧朦胧,毛窗上亦灰蒙蒙地,照不出清晰的倒影,这光景持续了好阵子,时晴时阴,却总是挟带着倾盆大雨。

屋内暖气开放,简约的装潢强调着黑白相间的对比,推开玻璃门最先看到的是墙上那偌大的菱形书架,厚重的书本斜摆着,层层相叠。

书架左侧分为上、中、下三层墙架,分别摆放着各种精美的杯具与相框;右侧则悬挂着一幅黑白合影,古铜色的藤蔓表框下方刻写着since,原先该续写着年代的位置却空白了一片,乍看之下有些滑稽。

环视店内,除去吧台人员与聚集在钢琴旁的服务生外,竟是一个客人也没有,然而,咖啡的香气仍然环绕在整个空间里。

「欢迎光临!」眼尖的服务生在玻璃门推开的第一时间喊道,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全身湿淋淋的粉领女子,水滴沿着女子的发梢落在纯白的磁砖上,服务生自後方取来一条毛巾快步向前,「先擦乾吧,小姐这边请。」

女子接过毛巾後随兴的擦去脸上的水渍,气喘吁吁的拉住服务生:「那个……请问,请问方至赫在吗?」

服务生愣了一会儿,答道:「我就是,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女子不自觉地松开手,脸上错愕的表情像是料想不到眼前这名青涩的少年便是自己所寻之人,她抿起双唇,欲言又止。

「你是方至赫?不对啊!你不该这麽年轻的,不应该呀!」女子微微退了一步,喃喃自语着。

自称方至赫的服务生困惑的将视线转向另一名同事,只见对方蹙起眉,接着又似想到什麽一般地惊呼出声:「阿赫,你之前说你哥哥叫什麽名字去了?」

闻言,方至赫默默的往墙上瞥了一眼,他低声道:「方至禾,但这个名字不应该有人知道的。」

粉领女子倏地抬起头,她激动的抓住方至赫的手,「方至禾?你说方至禾?可是他说那是他死去弟弟的名字啊!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方至赫看着浑身颤抖的女子,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接着抽出被女子紧握的双手,他叹了口气道:「我哥哥有某方面的精神错乱,又或者该说是创伤後压力症候群,我不知道你跟我哥哥是什麽关系,也不知道你们既然认识又怎麽会认不出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他,但我只能告诉你方至赫才是我,而我哥哥的本名叫做方至禾。」

空中画过一道白光,数秒後一声惊雷响起,女子摇摇欲坠地扶着桌缘,脑海中混乱的闪过各种画面,却怎样也厘不清思绪,印象中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个少年像是两个分离的影子,无法重叠也无法分开,她艰难的找回声音,想要说些什麽却硬生生的卡在喉头。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那,方至禾去哪了?」女子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摀着脸,沉声问。

方至赫叹了口气:「我哥哥自杀身亡了,他一直认为他害死了我,所以临死前怀抱着愧疚写下一封信就走了,我不知道我这麽说到底应不应该,但他真的活的很辛苦,如果你愿意,我能让你看看信的内容,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先了解你究竟是他的谁。」

女子听闻方至禾的死讯後泣不成声,她紧咬着下唇,最终说道:「我和方至禾……曾经是男女朋友,但我出过一场车祸,醒来以後我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他的模样,就在一个月前,我在电脑里找到一个资料夹,里面全是我和他的照片,但我还是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什麽事,可是我记得方至禾这个名字,我本来想来照片里的这间店里找他问清楚每件事,但……但你却说他死了,我明明不应该这麽难受的,可是就是无法控制心痛啊!」

方至赫不发一语的看着女子崩溃的模样,他转身走向表着藤蔓相框的合影,缓缓从後方抽出一封信,就在他准备递给女子时却意外看见了合影中灿笑的男人与树後一道模糊的倩影,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臆测。

「你,该不会是信里的YZ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