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银羽的谬论,无心固然不会发表意见,温雅可不答应了,愤然一脚踢了过去。想当然尔,凭她的速度,是连银羽的衣角都碰不到的,也只有口头上愤慨声讨。

“你才是羊,你全家都是羊!”

“哈哈哈哈哈!”

银羽大笑起来,随後拉住冷英的胳膊,一直扯到了远远离开她和无心的一边,在温雅的瞪视下举起手,说道:“我有话要和殿下说,女人的悄悄话,大人,你可不能偷听哦!”

女人的悄悄话……女人的…………悄悄话……女人的……

不管银羽要对冷英说什麽,温雅都绝对没有心思要偷听了。因为她已经当场被雷翻了,恨不能抱着自己原地蛙跳三百下,好摆脱那种全身起鸡皮的状态,心中泪流满面。即使来到这个世界这麽久,她还是适应不了这麽坑爹的设定啊!!!!!!

冷英很莫名地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银羽,问:“有什麽事?”

银羽偏了偏头,以保证温雅听不见的音量对他说道:“殿下,说真的,我现在发现,原来您这位雪国最英明神武的公主殿下,却真是最贤良淑德的贤妻典范,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您了呢。”

“嗯?”

冷英一怔,不解其意,银羽见他愣愣的样子,更觉有趣,轻笑道:“殿下,您凡事总是习惯先为别人设想,就没有想过大祭司把如此美丽的圣者交给您,会不会给您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冷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会。”

“您就这麽有信心?”银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的。”冷英回答。“我相信她。就如同她,相信我。”

银羽轻轻一笑,他笑得很美,但这美丽的笑容里,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凉薄意味。

“海誓山盟的誓言,或许一时出自真心,但彩云易散琉璃薄,即使相爱的伴侣,也能变成生死的仇敌。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把握的东西,您就真的,如此相信另一个人的誓言?”

“即使人心易变,但总有一个人,无论怎样改变,都会守候着最初的诺言。”冷英温柔地说:“银羽,我知道你是出於对我的好意。但我愿意相信爱人的心,也希望你同样愿意相信,人心中那些美好的东西。”

他见银羽低头不语,仿佛陷入了沈思,又说道:“世上有光明,也总有黑暗,但如果心中只有黑暗,又怎样看到光明?银羽,我不知道你以前是谁,也不知道因为什麽原因,让看似不知忧愁的你,怀抱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在你遗失了的过去中,遭遇过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但我希望无论你曾遇到过什麽,有朝一日即使你恢复了那些记忆,回想起昔了的一切,你也依然能够看见光明之所在。”

银羽默然了片刻,抬起头来。

“殿下,我……”

他停了下来,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

“或许您是幸运的,遇到了真正值得相信的那个人。但有时候,人们并不是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而是,不知道有没有遇见正确的人,却已经交出了真正的心。”

冷英抬起手,似是想要抚摸他的头,微微迟疑了一下,最後轻轻落在了他的肩上。

“不论在你的过去曾经发生过什麽,我都希望你能够抛开过往,寻求未来。我希望你能够幸福,真正的得到幸福。”

温雅站在远处看着银羽和冷英对话,总觉得两人的表情有些不对,於是大声喊道:“喂,悄悄话说完了没有?不许对冷英说我坏话,也不许长时间霸着我家冷英!我要过来啦!”

银羽轻笑了一声。

“真是……”他有些无奈地说:“殿下,我发现,我现在是越来越羡慕您了呢。”

“你刚才不是还说,越来越佩服我了吗?”冷英笑着说:“看来只要有驸马在,就一切皆有可能。别让驸马等急了,我们走吧。”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温雅坐在冷英身边,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冷英也陪着她一起往外看。

“好多的人,这条街真的是很热闹啊!”

“这是前朱雀大街,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了。”

温雅很好奇。“前朱雀大街?那还有後朱雀大街吗?”

冷英点了点头。“没错,前朱雀大街是商街,後朱雀大街则是民居。这条街上,都是各种店铺,有些店铺卖的东西,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基本上来说,京城百姓想要买的东西,在这条街上都能买到。”

“是吗?”银羽也探头过来看。“真有这麽厉害,什麽都能买到?哪天倒要好好来看一看。”

三人闲谈说话,只有无心端正地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都不动,跟方才被毛虫惊到闪电飞遁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要多端庄有多端庄,俨然是尊精致的人偶。温雅有心想和他说几句话,免得他会产生受冷落的感觉,但一来实在不太熟,二来看着他那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拒人於千里之外,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灰白的长发,水墨的衣衫,颀长的背影。

这样独一无二的形象,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温雅怔忡的时刻,冷英也同时看见了那人,不仅看见了他,还有他身边陪伴的锦衣玉冠的女子,冷沧泱。

“烈阳……”

仿佛感应到了非同一般的注视,男子回头向这边看了过来,恰与冷英视线相对,不禁一怔。

他的唇角微微一扬,泛起了一个浅淡的笑意,随後竟丢下冷沧泱,径直向马车的方向走来,冷沧泱连忙追了上来。“烈阳,你要去哪儿?”

冷沧泱追了过来,一眼看见马车里的人,也是一愣。“皇姐?”

“好久不见了,皇姐。”

看着冷英的眼睛,烈阳静静地说。他向车内张望了一眼,正看见温雅目光不善地瞅着自己,还有银羽意味不明的眼神,却浑不在意,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说道:“怎麽,和皇姐夫一起出来逛街吗?美丽的大护卫也在啊。”

温雅暗暗翻了个白眼,冷英看着他了无生气的灰白长发,心情难以名状。

沈默了片刻,他终於开了口。

“烈阳,你变了。”

“我变了吗?”烈阳闻言,苦笑了一下。“是啊,我变了,经历了这麽多,怎麽可能不变呢?皇姐你不是也变了吗?”

“皇姐。”

冷沧泱将他拉到自己身後,对着冷英冷冷地说:“皇姐,无论烈阳曾经背负过怎样的罪孽,都不是他本人的错,更何况现在父皇已经既往不咎。他受了很多的苦,好不容易才能回到故乡,你伤害他已经伤害得够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伤害他。”

冷英默默不语,温雅却实在听不下去了。

“楼王殿下,你这话说的实在没有道理。照你的意思,冷英难道是故意去伤害烈阳?霜族叛乱的事根本就不存在,都是他为了伤害烈阳而找的借口?叛乱这样大的事,换成任何人来处置,也不会比他更公正。何况当时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无罪,反而有证言指控他参与叛乱!”

冷沧泱急了。

“烈阳怎麽可能参与叛乱,这都是那些霜族的叛徒故意陷害他!”

“那不是更荒谬吗?他们可都是霜族的人,凭什麽要陷害自己家的公主?”温雅嗤笑了一声。“这麽明摆着的指控在那里,你让冷英能怎麽办?照楼王殿下的的意思,他就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循了私再说?如果那样做的话,他还有资格掌管破军院吗?”

“这……”冷沧泱哑口无言。

即使心中不服,也说不出不对的道理。可并不是知道道理,就能够不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