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夏时节,我的宫中却很是凉爽,我披散着满头的青丝,着一身白袍躺在树上。也只有在这个只属於我自己的四方的笼子里我才敢这样。在外,我必须着那一身最尊贵的黑色,一顶玉冠,变成那如冰一般又有着铁血手腕的大公子殿下。

我眯着眼望向透过树叶的斑驳光影,慵懒的一笑。候在一旁的洗珠见了,眉眼含着笑,清脆的对我说道:“殿下真是好样貌,比玉还多了几分颜色,倒像是仙人似的。”

我把视线从地上那个移起,眉眼再无了刚刚的温和。我冷眼瞪向她,捏紧拳头想一剑把她给杀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在我还没确定她是我父王的棋子还是眼线或是其他之前。我对她大吼一声:“滚!”她却似乎很无辜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在心中冷笑,哪里又无辜呢。奶娘走了,你便这是宫中的掌事。   

我闭上了眼,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思绪却飘到了三天前,是这样一个午後。奶娘给我端了一杯奶羹,我说我闻着觉得太甜她不信,我便要他试了试。哪知道那之後我便永远失去了她。

我看着她喝了那杯奶之後,嘴角慢慢流出鲜血,我飞奔着过去抱住她,只要她不要离开可是他还是走了。

我清楚的记得,她在我怀中一点一点的没了气息,一点一点的变冷、变硬。我搂着她坐在青石砖铺成的地上上,觉得周围的一切透骨的寒冷。我一声一声地叫着她奶娘奶娘。她却再也没有回答我。

我看见她在我怀中被拉走,我死死的抱住他,她却还是离开了。我不顾一切的趴在地上哭,我求他们把我的奶娘还给我,可却没有理睬我。他们只听命於我那“伟大的”父王啊!

三天前的最後,我只记得我父王走进了我的宫中,用他那九节倒钩金鞭一下一下的抽打着我,我却全然不觉得疼。我看着我的血慢慢的渗了出来,一袭白衣被染的血红,同我母亲离开时的那件衣裳一样红。

再後来我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是什麽时辰了。我慢慢的睁开眼,觉得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受不了。我在脑海中慢慢回放着今天的一切,只觉得心中悲凉。奶娘本来不会死的,是我害了她,她是这宫中惟一对我好的人,却死得这样凄惨。

我脑海中回荡着她最後说的一句话——南凤,不论你经历了什麽,都要不惜一切的活下去,活着才有可能看到你想要的。  

我却不忍心对她说,奶娘,那个南凤早已被我父王杀死了,不是吗?我现在只是贺楼南风。

南凤是我母亲取的名字,可见她本来是想将我当成女子教养的。我在脑海中想着今天的一切。不远处传来父王冷漠的声音,我知道他就在我的房门外。

“罪奴司马氏,意图谋害大公子,其心其行可诛!孤念其当日对大公子的救命之恩,只责其一人,王世安,去办了吧。”然後我似乎听到了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他没有说怎麽对奶娘,我听着这声音却着急了。我想起身到窗口前去看看,却发现手上的命脉被扣住了。我努力的挣脱,却挣脱不开。我顺着那如玉的手指往上看,是步六孤云。   

我张了张嘴,想让他放开我的手,却发现我说不出一个字。我死死的瞪着他,示意他松手,他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我闻着屋中传来的阵阵熏香,便知道这是怎麽回事了。

步六孤云,你下了药,还真是好样的!嗅着那熏香,我觉得我又要快沉沉睡去了,我咬了咬舌尖,口中弥漫着一股甜腥味,这样才能让我自己清醒一些。

我反身,尽全力也扣住了他的命脉。他看着我那坚定的眼神轻叹了口气,扶我到了窗边。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而我奶娘的屍身倒在地上,被人一下一下的用鞭子抽打着。我对步六孤云示意我要出去,他却对我温润一笑,我便知道我出不去了。

泪我的眼角流了下来,凉凉的两行,我却什麽也不能去做。 

我听到了王世安的声音:“好了,加紧时间把她扔到野外去。”

我的心顿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