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可悲可笑,舆论果真是成王败寇。我染的瘾,药源全来自陈曜,结局却是我的形象污秽不堪,而他非议不沾身,又博得深情美名……

苏忆确实是被自己给笨死的。

我望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自嘲的扯扯嘴角。

是被陈曜间接害死的吧?但如今我对他除了轻蔑和嘲讽,却好像兴不起别的情绪,这种人连付出怨恨我都不屑,都是浪费。

我在这里腹诽陈曜,碎嘴的人也还在继续碎嘴。

「但最惨的还不是陈曜,是陆总!」

「为什麽?」

她们提到陆竞宸,我不自在了,很想别听,偏偏我那半透明的身体比我诚实得多,像是被「陆总」两个字勾了魂,自顾自飘到正说闲话的女人面前。

「陆总本来已经准备跟好莱坞的于大导演接洽,谈东方面孔御用演员的专属约,却因为苏忆出事,陆总亲自飞西藏处理急救和後事,那合约就这样被华风的对手星创签走,後来陆总为了帮苏忆弄到她最爱的饭店场地当告别式会场,浪费太多时间精力,连未婚妻颜大小姐都看不下去,说是他如果继续为一个死人消沉,婚约就取消……」

「结果呢?」

「哈,陆总二话不说,派人退回订婚戒!颜小姐气死了,闹到颜家愤而撤资,导致华风刚上市的股价,一时重创,连几个当红艺人都觉得不妙,乾脆跳槽。你说惨不惨?苏忆就连死了,都还在祸害关心她的人。」

「这苏忆还真是……我看除了外面那些被蒙在鼓里的苏忆影迷,在场没几个人真的为她的死真心难过吧?」

我僵在空中。她在说什麽?陆竞宸……

「不可能!」

陆竞宸怎麽可能为了我,错失进军好莱坞的机会?又怎麽可能为了我不顾公司局势,甚至弄到被颜湘那女人退婚?

我不信……他没那麽在乎我……

痛苦回忆翻江倒海,不能克制的涌现。

我一直骗自己忘了,原来总没能忘记。

三年前,陆竞宸宣布订婚的那晚,我忍着比当初高票当选金芭乐奖最差女演员还糟的情绪,躲在他床上,等陆竞宸结束晚宴回家。

我想,就这麽疯狂一次,然後忘了他……

陆竞宸一开房门,发现我,脸色瞬时铁青,无视我低声下气的恳求,直接把我拉到客厅,开除了放我进他房间的管家。

订婚宴上他喝了酒,失去平日的冷静。

他在我面前把门摔上,「苏忆,敢做这种事,你就该知道会有什麽结果。」

无视当晚已是凌晨两点半,我被扔出陆家别墅。

寒流来袭的十二月,外头下了雨,我还自作聪明的穿了十八岁第一部担纲女主电影时的戏服。

清纯高中水手服,夏季膝上裙。

我穿着薄薄的高中生戏服,身上没钱、没手机、哭得像小孩,这一辈子从不曾这麽狼狈,幽魂般满大街晃荡。

後来我真走投无路,不得已去敲Kay的房门,才意外撞破他和某知名一线连续剧男星正进行到一半的艳事。

我用完浴室,很客气的请他俩继续脱衣服干点十八禁的事,自己裹着大毛巾,阴暗的倒在客厅沙发上。

不过,下半夜除了雨声,Kay的公寓异常安静,他俩痿软了一整晚……我是说舌头。

据他俩後来亲口表示,是因为我最初在大门口登场的湿答答女鬼造型,过於震撼人心的缘故。

他们对一个新科入围桂冠奖最佳女主角的准影后候选人做出这番评论,着实太没礼貌些,但我不否认,在我表现正常的时候,我的演技确实颇受赞誉。

戏路从宅男女神到女鬼,看,多宽广。

也许我的演技真的太好,已经登峰造极乃至於反璞归真,导致我狂热爱了陆竞宸九年十一个月又二十八天,他竟能无动於衷,好像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或者,正如大胡子导演有次叹气告诉我:「苏忆,你不是演不好,但,感情戏是你的罩门。」

他说的没错。

对陆竞宸苦求无门的感情,确实就是我的罩门。

那是我头一次看到向来温柔的陆哥变脸,也是我自尊能够容许的唯一一次,那晚之後,我再也没喊过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陆竞宸「陆哥」。

再不久,我和陈曜的孽缘就此开始,但我心里明白,那只是因为,陈曜的背影,和陆竞宸当年拍的戏里一个剪影,像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