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葬心闕 — ６－１　野心

孔娆娆住进翊辰宫已有七日，这七日来，孔娆娆和官若雪几乎形影不离，就连赏花游园也是紧紧跟随，有时遇到嫔妃，孔娆娆那目中无人的眼神总能让嫔妃对官若雪冷嘲热讽，讽刺她教奴不严，更有大胆些的，毫不留情的直嚷着要官若雪退下贵妃一位，以免祸害後宫。

对於这些冷言冷语，官若雪早已习以为常，孔娆娆和秦怜却是心惊胆战，只是前者怕的是官若雪会无法找到孩子的父亲，後者则是担心官若雪会被龙胤谴责。

「娆儿，你在做什麽？」

虽是秋末，但外头烈阳仍是高挂着，熏得官若雪昏昏欲睡，一双美丽的大眼半开半阖，快要打起盹儿。

比起官若雪的慵懒，孔娆娆精神了许多，这几日的衣食无忧让她渐渐没了找到孩子生父的决心，开始有了一股这样住下去也不错的感觉。

「姐姐，你不觉得成为嫔妃很好吗？」

闻言，官若雪睁开双眼，狐疑的看着孔娆娆。

「怎麽？你想当？」

官若雪知道孔娆娆吃了很多苦，虽然对孔娆娆高傲的个性有些看不惯，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义妹，只是孔娆娆不找麻烦，她可以护她周全。

孔娆娆脸上一白，咬了咬唇，一脸的委屈。

「姐姐这什麽话？我有了身子，怎能侍候皇上？」

「是不能，还是不愿意？」

官若雪笑了，笑得优雅善良，笑得阴冷无情，她虽不担心龙胤会看上孔娆娆，但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龙胤的，那这孩子便是大皇子，将来还有可能是太子，届时母凭子贵，孔娆娆封嫔封妃的日子指日可待。

孔娆娆是第一次看到官若雪这麽笑着，不由得撇过头，害怕与官若雪视线相对。

她在青楼打滚多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蜕变成女人，她不会和那些姐妹一样甘心在青楼里活一辈子，她要成为人上人，她要傲视众生，让那些嘲笑过凌辱过她的人都後悔惹上了她！

哪怕要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也无妨...

原以为凭着这样的魄力可以实现梦想，但在与官若雪重逢後，她发现她错了，官若雪只是微微一笑就能震慑住她，这样的孔娆娆根本不可能成为人上人。

「姐姐不相信我？」

孔娆娆皱起眉，隐在袖中的手冷汗淋漓，强掩的畏惧瞒不过官若雪。

「是嘛？也是，若是皇上发现你未婚有孕，恐怕只会斥责你淫乱不堪吧。」

官若雪讪笑，站起身，柔夷缓缓抚向孔娆娆精致的脸庞，眼神越发温柔。

「娆儿，姐姐真想回到小时那段时光，至少你我都还没变，天真依然。」

说到天真依然四字时，官若雪明显加重语气，若有所指的道。

「姐姐，娆儿从没变过。」

脸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孔娆娆一阵心惊，加上官若雪的话听起来十分古怪，她不得不大意，换作别人，哪有可能敢抚着她的脸，她不派人把那手跺了才怪，可如今是官若雪，唯一一个能帮助他的人，她必须忍，必须卑微。

「但愿如此，本宫困了，你下去吧。」

「好的...」

看着孔娆娆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秦怜不知何时出现在官若雪身旁，嘴角是一抹嘲讽的笑容。

「呵！鸭就是鸭，也敢妄想变天鹅？」

不能怪秦怜语气刻薄，这几日的夜晚都是她最痛苦的时候，不论是孔娆娆嫌弃的眼神或是骄矜的语气都让她火大不已，现在看到孔娆娆吃鳖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辛苦你了。」

官若雪知道秦怜被孔娆娆呛的够着，所以对秦怜的讽刺并不放在心上，撇开身份不说，秦怜的确比孔娆娆还更得她信任。

秦怜无奈一叹，对官若雪有这样一个妹妹感到婉惜。

「什麽事情让你表情这麽凝重？」

久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官若雪回过头，看到的就是龙胤带着笑意的眼眸。

「怎麽来了？」

官若雪盈盈一笑，眼底是化不开的思念。

「想你，就来了。」

多日未见到思念的人儿，龙胤忍住满腔的想念，牵住了官若雪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是官若雪眷恋的体温，她轻轻拥住了龙胤，而秦怜早在龙胤出现时就默默离开，留给两人亲密的空间。

「怎麽？现在才想起我？」

「哪是，朕可是想你想得紧，谁知道你都不来找朕，害朕以为朕失宠了。」

语毕，龙胤不忘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彷佛官若雪抛弃了他似的。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要是再去打扰您只怕会被说成妖妃，到时候皇上若不帮臣妾出气，臣妾不就要一人忍受那莫须有的罪名了吗？」

对於龙胤不时的淘气，官若雪已经可说是应付自如，回宫的这段日子里她看透许多事情，其中便包括了处变不惊四字。

当然，她知道处变不惊不能帮助她躲过後宫的斗争。但在面对龙胤时，这四字的确能让她稳住心神，不至於太过冲动。

龙胤见官若雪走神，好奇地眯起了眼，一双手不安分的探进了官若雪的衣襟，官若雪一震，嗔怪地望向龙胤的眼，脸颊却逐渐发烫。

「大白天的，羞不羞？」

「不羞。」

龙胤灿笑，正想抱起官若雪往床榻走去时，恰好看到官若雪手上的红玛瑙手环。

那是官若雪刚入宫时，跟许映容抢来的。

想起官若雪那时的野蛮，龙胤心里就像吃了蜜般的甜，那时的官若雪看起来和现在差别颇大，从前是野猫，现在倒是有点家猫的模样。

官若雪噗哧一笑，心知龙胤想起了过往，脸上娇笑依旧，心底却冷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串手环，兴许许映容不会这麽快便对自己下手，都怪当时自己太过天真，竟信了龙胤的戏言。

─你可是朕的小妻子，想要什麽就自己求去。

自己当时还为了那句小妻子气势汹汹的跑到许映容那儿，当着褚四萧的面将那红玛瑙手环夺来，如今想来，那时许映容隐忍的样子有些蹊跷，若是平时，许映容早就端出皇后架子了，哪可能会任由自己这麽张扬？

「又走神？最近太累了吗？」

龙胤担忧的问，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官若雪摇摇头，卸下了手上的手还，递给了龙胤。

「帮臣妾还给皇后吧，这本就是她的东西。」

无关示弱，无关妥协，她官若雪只是觉得这手环今日特别碍眼罢了。

听到官若雪这样说，龙胤以为官若雪是想要新的首饰了，唤了安盛年进来。

「若儿，你想要什麽首饰，跟安盛年说就行了，这手环你若不要便给朕吧，朕当作纪念。」

「多谢皇上。」

官若雪敛下眉眼，温顺的行了礼。

「这样吧，安盛年，你去把朕放在书房的那箱珠宝盒拿来。」

「奴才遵命。」

安盛年退下後，官若雪缓缓开口。

「皇上，时间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

「赶我走？」

「谁说的？你这麽臭，回去洗好澡再来找我。」

官若雪调侃道，给了龙胤一个暧昧的眼神，这种眼神是男人就一定读的懂。

「等我。」

龙胤一笑，在官若雪额上轻轻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