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司妖 — 章三、隔窗夜語 之一
章三、隔窗夜语之一
07隔窗夜语
我急急的从床上跳起，飞奔到门前，「二少爷？」
上官濬听见我的声音，似是松了一口气般，道:「扑朔，你没事吗？」
「我很好啊，二少爷。」我乾笑道，「只不过，三少爷今晚很早就睡了，不方便让人打扰。」
「是吗？」他说，「那你把门打开。」
「什麽？你没听到我刚才说......」
「不是说三弟睡了？我只是关心一下他。」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我苦笑道:「二少爷，你吃错药了吗？明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不需要这麽急。」
「你要不要开门？我只问这麽一句。」上官濬问，我彷佛可以透过木门看到他坚定的神情。
「不开。」
「很好。」他冷冷的道。
他的那句很好让我担忧了一会，但下一秒，门被用力的猛撞了一下。
之後他又撞了更多下，我担心他受伤，更担心这麽巨大的声响会引来许多人观望。我颤抖着声音，对他说:「二少爷，你为什麽这麽坚持？」
「你是不想开，还是不能开？」他依旧冷着声音，似乎正在生气。
「......」我愣住，静默不语。
我该做何回应？
「我都看到了，」上官濬倚在门边，声音低得像是在沉吟，但我却能听清楚他说的每个字:「自从你逃离上官府，你钻出去的那刹那，我还在深思为什麽，直到我在围墙外听见三弟的声音，直到我看见你疯狂的逃窜，三弟又轻松的把你带回来。他把你关在这里，而他又离开了，是不是？」
「我......」我纳闷他到底为什麽会看到，难不成他有夜游的习惯？
「我猜得不错，三弟是不是不像外人所想的，是个什麽都不会的傻子？」他轻声道，「他其实是个睿智多谋的人，我甚至怀疑，微画就是他杀的。扑朔......」
四周悄然无声，只剩下夜里的鸟啭虫鸣，清寂孤寥的点缀这寂寞、无语的星夜，我与他，默默的等待双方的下一句。
「这儿，只有你我。」
「只需告诉我，微画她，死在他手里吗？」
我悚然的、痛苦的深吸一口气，泪水倏然落下，我霎时以为下雨，还天真的抹了抹脸。
「我不能......」我哽咽的说着，脑子却转得极快。
「不是......不要再逼我了！」我大声尖叫道，「难道...难道死了一个婢女，对你这麽重要吗？她是你的谁？她有要你帮她报仇吗？她有要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无力的蹲在地上，心里的压力却无法释放。只有抱着头，不停的啜泣道:「微画的死到底和我有什麽关系？你、你们兄弟阋墙又怎麽了，和我又有什麽关系？为什麽，我做了什麽，让你们和我扯上了？」
门外无第二句话。
夜，还在微风中持续。
有人。
那人在耳边的温柔细语，既朦胧又抚慰人心。
我犹记得几年前，还是母亲在的时候，她柔柔的吻上我的额头，整理好我杂乱的青丝，将它们抚弄到耳後，然後笑看我。
多久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我还真是不孝顺。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像母亲一样用她温暖的手，将我的发顺到耳後，接着吻上我的眉间。但他的唇是淡淡的冰冷。
以及，他缱绻绵延的话语，轻轻地、柔柔地落在我的耳畔，是他在唤我、唤我的名字。
「扑朔......」
我突然又好想哭。
「对不起......」
为什麽要和我道歉？
你有对不起我吗？
「微画她......」
我的心，触碰到那两个字，绞痛了一下。
「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我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上官濬！」
我终於清醒，一边大叫着他的名字。但是，在我醒来时，只见到刺眼的阳光从大大敞开的门大剌剌的闯了进来。
我迷茫了一阵子，下意识的起身要去关上门，在手碰到门前，我的手顿了顿。
门...是开着的...？
「三少爷？」
在门口驻足，挡住了大片阳光的，却是三少爷。
「扑朔，你早上像被强奸一样的倒在地上是怎麽回事？」他勾着嘴角，坏坏的说道。
我眨了眨眼，惺忪着双眼看着他，问:「什麽啊？」
他有点无奈，用力揉乱我的头发，道:「这样醒了吧！」
「啊！噢！」我打掉他的手，打结的头发害我痛得眼冒金星。
「昨天你有好好的执行工作吧...不过我猜是没有，看你今早横躺在地上的睡相就知道了。」他调笑着望向我，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东西，嘴里一边咕哝着:「怎麽能把这里弄得这麽乱？」
我见他手里拿着一条帕巾以及一个黑色的东西。靠近一看，居然...那黑色的，是灵曜！
怎麽会从脖子上掉到地上去了？
我着急得跳脚，见他要把全数清到外面去，我急忙冲出去拦住他，嘿嘿的笑道:「那个，三少爷，不好意思，能把那黑石子给我吗？那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这个吗？」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将灵曜拎起来，我立刻有不好的预感。
「哎呀！被我甩到那里去了。」他往上看，手里的灵曜石往上飞，竟卡在屋檐上，我气得差点要吐血。
「你...！」
「真不好意思，我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三少爷。」他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还把那条白丝巾顺道扔给我。「你那麽有能耐，就去捡吧！」他丢下这一句话，就反锁住门，把我关在外面。
我忿忿的咬着牙，无法理解天底下怎麽可以容得下这种人的存在。我拦住了一个在走道上行走的婢女，问她:「三少爷叫什麽名字？快告诉我！」
「上...上官跫玥。」
「上官跫玥！你这个混账！」我踹了一脚他的门，「想要我听你的？做你的美梦去吧！」
「对了，昨儿下了点雨，屋檐那里应该还没乾，你的石子惟恐是泡水了。」上官跫玥忍着笑道:「还是快去捡吧，褒人的话就免了。」
我气呼呼的走到外面，希望能看到灵曜在哪儿，但连个边都看不到。
把他丢到外面也太过分了！
「扑...朔？」
有些迟疑的声音，是月娥。
月娥她抹了些脂粉，擦了点青黛，让她看来更是美丽端庄，收敛了她的厉气，但那分美貌在不施脂粉时就是十分令人钦羡，此时上妆的她更可谓是一个美女。
我缅腼的笑了笑，「月娥。」
她向我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麽。
从她身後走出来的，是二少爷。
我和他四目相交，说不出的尴尬。月娥看了我一眼，道:「扑朔，请你让开，二少爷要去家庭聚会，就要迟到了。」
「月娥，你还是一样严谨，但我看扑朔她好像有些困扰，容我和她讲几句话。」上官濬柔和的笑道，趋身往我这儿来。
「二少爷。」我有礼的说道，并揖了揖。
他的脸上有些尴尬，像是不知道如何应付我的态度。「扑朔，」他垂首道，「我的确有错，对不起，委屈你了。」
我撇开头，但又转了回来，婉转的笑了笑，「不会。」
「二少爷。」
「嗯？」他充满希冀的看着我。
「可以麻烦你，帮我捡落在屋顶的一块黑色石子吗？」
「二少爷！」月娥惊声叫道，「这种事儿让奴仆做就好了，况且你也不需要为扑朔做这种事！」
上官濬他爬上一旁的木梯子，身手灵活的一下子就爬上了屋顶，但他在上头找了许久，仍旧说不见踪影。
月娥因为上官濬狼狈的在屋顶上到处寻觅，越加生气道:「二少爷，您就要迟到了，老爷若是知道了你的源由，一定会发怒的。」
「是啊，他一定会发怒，」他自嘲的笑了笑，但又望着我，喃喃念道:「但是扑朔她请我帮忙，我又怎能不理呢？」
我看着他，他认真的神情令我讶然。
我歪着头，他是否是想要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