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默認的特等席 — 《第一章》回憶與時間的缺口(2)

(02)

换上了一件轻薄的浅粉色洋装，我踩着厚底高跟鞋来到了餐厅门口，看着身旁告示牌的方向，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婚宴是在哪一个场地。

「大厅二楼的左侧啊……」我嘀咕着，并仔细核对门板上头新郎的名字，郑世维。

我用手指轻点在他的名字上头，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两年前的冬天，我就读这里的高中，那是一所一个学期只有两个班的学校，同学们也几乎都是从小学一起升上来的，也因此，大家都对转学生什麽的特别感到稀奇。

郑世维转来的那天，我们在校门口大大的贴了他的名字和欢迎的话语，不只是我们这班的学生，就连学长姐们都很好奇这位转学生，并等着他的到来。

印象深刻的是那天刚好寒流来袭，从来没有迟到过的夏匀在那天刚好不见踪影，在担心着他是不是感冒的时候，他和那位转学生一起进了学校，那时，已经中午十二点二十分，而我正好站在校门口。

我们对望了下後，三个人一起看向郑世维的名字。

夏匀先是笑了起来，而後要着郑世维再幽默些。

在温度不到十度的冬天里，我第一次看见夏匀红得发烫的脸颊。而那张大大的、有着郑世维名字的板子，直到毕业前都还贴在校门上。

看着人潮慢慢涌了进来，我将注意力放回婚宴本身。

新郎正迎接着宾客，他和前方高大的男子握完手後，迈步走向我。

他的样貌没有太大的改变，多了的只有脸上的淡妆和更是沉稳的感觉。

「好久不见了。」他开口问道，并在离我一只手臂的距离停下脚步。

「嗯，一年了呢。」

向他扯了个微笑，想藉此掩饰我的异常，但紊乱的呼吸声却毫无疑问的背叛

了我。

「她……有来吗？」他刻意放低音量，彷佛害怕似的凑往我耳边说道。

而这突然拉近的距离也让我意识到他异常的呼吸频率，急促且不规律。

「她，」我直视他的眼眸，「不回来了。」

他皱一下眉，却没有将他的心情写在脸上，他始终挂着笑容，却找不到一丝快乐的神彩。

大约沉默了半分钟，他开口问道：「她还好吗？」

当场我愣住了，不知道应该要感到生气还是因为他话中的温柔而感动，到最後我也只是吸了口气後不语，而他凝视着我，用一种极为真诚的眼神。

或许是被这样的眼神感动了吧，我想。

我动一动我那早已麻痹的手并伸上前去。

「恭喜了。」

他动了下眉并扬起嘴角，「谢谢。」

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大大的，但在这屋子里头，却异常冰冷。

我抬头望向他，想找到他更多的心情写照，却一眼对上他那空洞无神的眼，像是一只被猛兽抓住的猎物，失去了生存的动力，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没有挣扎。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这样的眼神，第一次是在两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做完值日生的工作，想说走捷径回家才能赶上当时正风靡的电视节目，便鼓起勇气走了从未走过的阴暗小巷。

沿着一整条闹腾的大街，我转进那条巷子，那条小巷的宽度仅容一个人通过，透过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才勉强能够辨识眼前的道路。

我小跑步的向前，却被眼前的一个目光深深吸引，那是一种非常寂寞又悲伤的眼神。

那里很暗，但我却看得很清楚，前方的男人身着一整套的黑色，一个人瘫坐在小巷子里头，那个人是郑世维。

他的衣服上有着被割被扯的痕迹，伴随着点点血迹，不用说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麽事。

「打架了？」我低头凝视着他，他却一动也不动的沉默着。

我蹲了下来，试着用两根手指头测试他的脉搏，他那时才大幅度的动了一下，而我也才在那个时候才发觉，他的手已经染成了鲜红色。

「……夏匀……」他动了动唇，却听不清楚他说了什麽，而後他又再说了一次，「……不要跟夏匀说。」

他的声音沙哑却有些激动，相较於平时成熟稳重的样子，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之後我忘记我用什麽方法把他带到了医院。

而後来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总是笑而不答。

郑世维松开了手，那力道把我拉回了现实，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他微笑着，向我打了个招呼後转身走向婚礼後台。

看着他的背影，我明白这婚礼即将要开始了，然而我心里堆满的不是祝福，而是满满的不协调感。

而那时我还没意识到，这个婚礼不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