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平底镬放上炉头,扭掣开火,在镬上倒些花生油,等油热得差不多,便放鸡肉倒进去,用最慢火煎,这时候去烤四块麪包,又分神切生菜、跟蕃茄。煎熟最费时的鸡肉,就煎快熟的火腿跟鸡蛋。工多艺熟,他每日所做的事无非就是做这些简单的饭菜、运动、看电影、摄影集,所以这客材料繁多的三文治,只花十五分钟就做完。

八时五十五分,董长夜泡好未央最爱的即磨黑咖啡,连同用牙签串好、一式四份、放置在白瓷碟的三文治,放在客厅的方桌,坐在未央惯坐的位置对面,等他吃。四十日之前的未央要上班,准时九点坐在饭桌吃早餐,可惜那天他纵使见到董长夜忧伤而带着期许的眼神,并没夸赞早餐的味道,只是说:「我再过几天就会搬出去,这里毕竟是董伯父给你买的单位。我半年後就跟Mia结婚,不好再打搞你。」

那时董长夜是这样说的:「嗯……不过这里距离我爸爸的公司很近,也不用乘车,走十分钟就到,真的很方便你。未央,就继续住到结婚那天吧,我是个男的,块头又比你大,Mia一定不会想到……」

「够了。请你不要动辄提起我俩之间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者,我不想再住在这里,免得外人说我能上位,是沾着你的光。」

「未央,不会这样的,你的能力一直很强,爸爸都这样说。爸爸在工作很认真的,不会讲求关系的,就算你跟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若你不够厉害的话,爸爸也不会用你……」

「说够了吗?」那天,穿着淡蓝衬衣跟黑西裤的未央,模样依旧俊雅,过於精丽的五官还带几分在男人身上少见的妖气,又因他压抑的盛怒而予人威严之感,董长夜便缩起肩膊,一双大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不敢再看着未央的脸,只盯着深棕色西裤的布料,喃声说:「对不起未央。」

这天,董长夜只是做了四十日以来——如计算四十日前的一日,那是四十一日才对——均一模一样的早餐,却就如同这几十日一样,大多日子他只是看着咖啡的轻烟缭绕上升,在远远够不上天花板的高度就消散。未央总是躲在房间,已经很多天没去上班。董长夜间中听到他跟别的人讲电话,从那片言只语中得知未央向公司拿了一直以来积累的几十日大假,把工作泰半带到家里做。

这天,董长夜做的早餐,未央又没有赶上。

「所以说,你这个傻子呀,就算他赶上了,也吃不了你做的东西。」这是一道娇脆的女声,董长夜侧着脸一看,旁边的空位已坐着一个俏丽的少女:她穿着一辑深V领超低胸黑短裙,露出白晢丰满的身子,外披细黑纱披肩,掩着圆润的肩头,一双玉腿则套着薄薄的膝上黑袜,套着一双五寸高跟鞋。她蓄着俐落的黑短发,有一双圆黑的猫眼,右眼角有一个尾指甲片大的黑泪滴印记。

「可是,小黑,如果未央坐在我对面的话,就算吃不着三文治、也见不到我,至少我还会觉得一切没有改变过,他跟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