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随便你。」

对方放大的脸突然从眼前出现,惊得我立马打开手掌横在两人之间,装狠劣模样道:「我先警告你,亲就亲,不用再那边伸什麽舌头,恶心死了!」

楚言点点头,我有点後悔自己刚刚为什麽不坚持立场拒绝到底,果然人太好就是会被吃定。又深深叹一口长气,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男生接吻,以前庆生派对最常搞这种装基佬的游戏来取悦女孩子,不过顶多只形式上做做样子,要是对方伸舌头肯定会上演全武行。

突然想到大学有次去参加兄弟会某人的庆生派对,听说餐点颇丰富,让本来懒得出门的我忍不住动摇。出门前安迪忽然说他也要跟,因为当月他把自己的行头打理的太时尚,钱包已到吃土的地步。

当时想说反正参加派对的人那麽多,不会有人发现的,抱着这样的念头让这耳朵有七个耳洞的黑人上车。派对就是如此,哪怕跟对方不认识,只要脸上卖笑,口中说着「生日快乐」,混进去吃八圈再拍拍屁股走人也没人发现。

结果我大大低估他的下限。

怎麽有人可以这麽无耻。

当日现场有人起哄寿星来个男男吻,寿星脸没我帅,不过身材倒是典型好莱坞级,健壮手臂完美线条,被迫脱掉上衣裸身秀六块肌,活脱脱一份美好小鲜肉。安迪这混蛋趁大家笑闹时,一个箭步上前强吻寿星,寿星没有惊慌,以为是策划好的,假装忘情回吻,大家也以为是套好的,拼命地在旁边拍手叫好,只有我一个人在旁边看得捏把冷汗,因为那家伙不但恐同又最讨厌不请自来的人。

突然寿星大力推开安迪,大骂他恶心。看着寿星嘴角的津液,我才明白安迪不是闹着玩,而是很认真地吃别人豆腐。肇事者笑得一脸暧昧吐出舌头舔着上唇,手指描绘着下唇,摆显着愉快,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寿星一脸想发作又不好打坏气氛,指着安迪问旁人「他是谁?」,他们摇头,几个认识安迪的人发现不对劲,赶紧跑出来打圆场,没想到寿星完全不领情直接大手挥开他们,走到安迪面前脸色不善质问:「Whoareyou?」

没想到这混蛋居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咬着唇,用着气音轻轻呢喃:「YouBelongtoMe.(你的男人)」

完了完了,这家伙是宇宙等级虔诚的教徒,超级无敌讨厌同性恋。

我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连忙对寿星赔不是,说人是我带来的,他原本手都抬起来要揍安迪,看到我才勉强忍住,脸臭地用下巴指着安迪,说:「我的场子不欢迎陌生人和同性恋!现在是你把这垃圾带出去,还是等等抬他出去?」

虽然是安迪错在先,可是也不用称对方垃圾吧?

按耐着脾气,又扯开笑容对寿星道歉,他才悻悻然侧过身,准备踏步离去前丢了一句:「我真是看错你,居然会跟这种生理心理都变态的产物来往。」

这一句彻底点燃我的怒火,却也只能在脑内想像揍他,没想到安迪直接实体化想像,冲过去往他脸上重搥。寿星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重摔到地上,我死命掐住安迪的肩膀,掌下彻底感受到他全身颤抖,眼睛瞪得老大,黑色的皮肤更衬出大片眼白,呼吸变得非常粗重,显然气得不轻。猛然他扬起笑容调戏:「你的肉体真可口,不过上面那张嘴倒需要洗漱,不知道下面的嘴也需不需要用我的香肠帮你洗洗?」

老天,那家伙练过自由搏击,可不可以不要再挑衅了?你已经够脑残了,我真的很怕今天你变成货真价实的脑残。

寿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拳头准备招呼上安迪时,三四个人抓住寿星,他愤怒地对安迪咆哮,我卡在中间护着安迪,连对他重复几声道歉,一把拉过安迪的手往门外冲。事後,他传了一封讯息给我,内容写道:以後别让我看见那个杂碎!

为了安迪,我几乎与寿星决裂,之後兄弟会开聚也视而不见,除非真的近距离打照面,不然根本不打招呼。安迪得知後,称赞我很有义气,我气得掐着他的脖子怒吼:「你这荡货!就不能安静的吃饱开滚嘛!」

「不行啊!那块小鲜肉那麽正点,看得我都硬了,又在那边鼓吹玩亲亲,怎麽可以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而且你干麻拉住我,就让我跟他干一架啊!让他瞧瞧从小在布朗克斯打滚出来的强悍!」

靠!我这麽认真替他着想居然还被责怪,死命地抓着他的脖子大力摇晃,「你这婊子……也才在布朗克斯住过一年,别整天只会精虫上脑!那家伙可是参加过自由搏击比赛有得奖来着,和你那种毫无章法的干架不一样!」

「喔——娘的,你是我的上帝,我就知道你爱我!」

安迪紧抱着我的腰,不断地胡乱乱摸,我受不了痒松开双手大笑,笑倒在床上,他反过身坐在腰上,继续搔痒,最後我只好向他求饶。

「家伙,你刚样子蛮浪荡的,不过是勾引不了任何的弯弯。你应该晒得更古铜,练得再壮一点,最好胸肌可以撑开衬衫。」说完,他一把掀开我的上衣,拉到锁骨处,单手指着乳头道:「哎呦,不错——性感的粉红色奶头!」

「妈的,不要意淫你的室友。」

「嘿嘿,我是不大喜欢东方人的,一堆阴柔的跟什麽一样!不过……」他淫荡的笑容用另外一只手摸着哥的八块肌,顺势往下摸,指尖在人鱼线上来回,「有线条,还不错——你这算什麽八块肌?我看是麦克鸡块吧!好啦,摸起来还手感可以。对了!多晒点太阳,你不够黑!」

「你是要我晒得跟你一样黑是不是?」

「也是不错啦!跟我一样黑得性感——说到这个,我见过的东方人里就Howard的脸和身材配在一起真他妈的有够性感,嘻嘻!哪像你,黄皮肤看起来只像臭酸的乳酪,Howard的肤色却感觉像是娇弱中带点性感,偏偏他的肌肉曲线美好到一点都都不瘦弱,反而壮得令人食指大动,哎——反差萌什麽的最棒了!真希望他张开强而有力的臂弯抱紧我,最好可以用力掐他的奶!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他穿白衬衫有多想弄湿他……」

「够了,别再秽言秽语,楚言听到不杀了你才有鬼!」没好气地让他坐在身上,任由对方肢体和言语性骚扰,手枕在脑後跟他闲聊着。

「会吗?看到他第一眼我的Gay雷达就告诉我他喜欢男人,要不是伊凡始口否认,坚持他有女友,跟罗塞塔分手後我一定第一个爬上他的床!搞不好……他是双性恋来着?」

「我好像也没有问过他性向问题,应该是喜欢女人吧?不过我真的没听他说过女朋友的事。」

「欸?真的假的?这麽神秘!还是你成天跟日本娃娃玩摔角,忘记关心他了?」

「我就算成天跟蕾贝卡玩摔角,也依然每天跟他吃早餐约会好不好!」

我和安迪斗嘴着,完全忽略彼此动作有多暧昧,突然房门被打开,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门口,方才讨论中的楚言和伊凡说曹操曹操到,他们看着我们不发一语,伊凡举起手指,指着我们两个,先转头看看楚言,又转头看看我们,让人完全摸不着他在想什麽。

「你们在做什麽?」终於,楚言出声打破僵局,我和左手指着乳头,右手摸人鱼线的安迪对看一眼,「还不快滚下去?你还想摸多久?」

「呿,我愿意摸就该偷笑了。」

「呃,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关着房门在玩,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有猫腻!」伊凡蹦出一句话,笑声非常生硬,完全是硬挤出话打圆场。

「我刚刚还在想怎麽没听凌辛提过,想说要恭喜呢。」楚言笑着说,语气却有点冷,冷得安迪都打了一个喷嚏。

当下我没有多想,只意识到楚言跟寿星一样也恐同,之後聊天提及同志的议题都会刻意避开,原以为他很讨厌安迪,过去几年对安迪的友好全是装出来的,没想到事後观察,他一点都不排斥安迪,两人甚至非常融洽。

忽略安迪对肉慾的渴望,我想是非常融洽的。

※Truefriendscareaboutwhattrulymatterstoyou,notwhatpleasesyou.(真正的友情不是为了讨好,而是真心为了你好。)出自哈比人:五军之战,2014年。

一整天下来,日亲夜也亲,从原本的不爽到後来的完全麻木,我已经练就可以坐在客厅看新闻时,忍受旁边的人端菜出来,接着把我的脸转去,留下肉与肉的接触,之後自己再把头转回来,默默看着新闻主播跟金鱼没两样,一开一合的报导。

有句话说命运就像强奸,如果无法改变就好好享受它。

我现在就是这种的情况。

等待广告期间,我百般无聊地拿着手机翻着信箱。什麽?为什麽有人在端菜,而我却不去帮忙做菜?喔,因为厨房太小了,只够一个人回旋动作,为了不打扰厨师,我也只能坐在客厅等待。

先把工作信箱扫了一遍,该回的回、不该回的丢进垃圾匣;接着开始当乡民,把新进文章看过一轮,发现楚大厨仍然在贤慧地烧菜,只好继续在沙发上等待。默默翻开以前的私人信箱,这个信箱在大学的时候使用率达到高峰,因为跟教授通信与学校行政都必须使用信箱,系务有事也都是邮件通知,毕业後有些人召开同学会也是寄信。可惜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忙着教书,忙得昏天地暗,实在没有美国时间去参加,而且……当时的自己多少也有些抗拒美国。

不经意地随意滑动,突然一连串的空白信件出现,是几封署名「言」的信件,最上面的一封内容夹带着图片,草写字样的「Loveismerelyamadness」,意思为「爱情不过是种疯病」,是大四那年,亲眼看见蕾贝卡和我的好哥们滚在一起後收到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