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向貓神許了願 — 第四章：黑色魔女的飭令（12-2）
12-2
『昨天晚上……然後……最後彦梓用我的手机和她通电话，总之就是这样。』
我在门口的位子坐下，多数时间都是我在说明昨晚的事情，只有在彦梓开口时才有机会吃到午餐。我从叶月森放学看医生後迷路开始说，讲到她被阿姨看到淋雨的惨状时，在场男女的反应就略有差异。穆凝微微皱眉歪着嘴，看来和我一样觉得她根本在制造麻烦；柳晴渊和黄荃则是瞪大眼睛，异口同声咕哝着「好可怜…」。呿！你们不知道真正可怜的是你们前面的我啊！
我继续说下去，提到她嘴硬要自己回去，结果被我骗回来。在彦梓的说服下到我家洗澡，果不其然三人都「蛤！」了一声。彦梓这时後接话救援，说洗澡水是她放的，洗澡过程也是她全程守卫（一起洗），然後开始称赞叶月森的各种萌点，说着说着就进入失心疯的状态，一直喊着「真的好可爱唷！」。
看样子她也知道一起洗澡和跌倒的事别讲，不过还是要防止她说溜了嘴，我打断她的失心疯接手把事情说完。我没提叶月森吃晚餐和拿东西的事，而是说她一梳装完毕，我们就上了计程车，送她回马可波罗面包店附近，最後借她手机。
『所以…我当然不可能接到你那通电话，她也是故意恶作剧才会乱讲话吧？』
我这句话好像按到什麽开关，不止柳晴渊的眉毛跳了一下，头顶上像冒出惊叹号似地，彦梓和黄荃也开始骚动。
「对啊，小晴学姐你认识坤尧哥啊？该不会是……嘿嘿…所以在半夜打给他？」
「对啊，小明你和钱同学什麽时候认识的啊？」
「小明？那个学姐…你刚刚叫学姐『小明』是吗？」
『咦？对啊…』我指了指柳晴渊。『小明？』
接踵而来的问题连续轰炸柳晴渊，她既尴尬又慌张，左顾右盼支支吾吾……
（抱歉，你看我也没用，这局面我不知道怎麽救援。）
柳晴渊牙一咬，低下头，立起双掌微微向两边推出，做出「暂停！」的手势……
「Stop！Stop！」她说完抬起头，神情已切换成无辜脸模式，用平稳的语调说…
「刚刚那是钱同学讲错了啦！你们两个瞎起哄干嘛…我是『接~到~电~话~』，所以是对方…你们说的可爱女生打过来的。钱同学好厉害呀！有可爱女生跟你道晚安。」
「然後……我和小荃在小学同班了三年，简单说来，那时候我叫魏明渊。」
知道她连姓都换过这件事出乎大家意料，柳晴渊和黄荃以外的人都呆了一下。
另外，柳晴渊对那通电话的解释肯定是掰出来的，因为那天我收下纸条後，只把她的电话写在纸本通讯录上，根本没存在手机里。只是这件事似乎不该说破。
「学~姐~这样不行唷！你没回答到重点啊，你打给坤尧哥和他打给学姐都一样啊，重点是那个……嘿嘿……」彦梓右手搭上柳晴渊左肩，笑嘻嘻地用眉毛打暗号。
这局面我不出手不行了，再让柳晴渊瞎掰下去会很难收拾。
『那天她来我们家玩桌游，穆凝和博鸿也在啊。我留号码给她，请她到家後跟我们报平安用的，之後我手机就有她的号码啦！』我说着说着，眼神落到穆凝身上。
穆凝点点头，嘴巴咀嚼着最後一口乌龙面说道。「嗯，对啊，那天加博鸿我们四个玩了一个下午的『三角贸易』吧，她打得不错啊。下次多加你们一个就能开五人啦！」他座位前的纸碗已经空了，在场就只有他把午餐吃完。
「那……」彦梓模仿起侦探抓下巴的动作。
「坤尧哥我问你，你把学姐的电话存成什麽名子？」
『蛤？这有关系吗？我想想……我应该是打…嗯…』
其实我知道这个问题的陷阱在哪里，我只是要争取思考时间，不得不装一下。
『小…小晴吧？反正她一定是看你在我电话簿的位置，选附近的人恶作剧。』
「那也不一定会挑『小晴』啊，你手机只有小燕子和小晴，没有别的『小』吗？当然啦…如果你不是打『小晴』而是打『小心肝』的话，那一定会选这只电话罗~」
彦梓不信邪，硬巴着我要我承认手机存的是「小—心—肝—」。
「好了啦……小燕子你别为难他了。」柳晴渊阻止彦梓卢我。「现在换我和小荃跟大家报告一下我们的关系吧……」
一直到午餐时间快结束，都是这两人在说着小学时代的事。她们回忆往事的表情就像变回毫无烦恼的小学女生，默契十足地轮流打断对方的故事又能接手说完，然後再一起哈哈大笑。如果暂且忽略小故事，简单说来就是柳晴渊的母亲在小六改嫁，她和弟弟也就改姓柳了；而黄荃也在不久後和爸爸搬到台北去。在国一升国二的暑假，黄荃因为搬家掉了一些行李，那时後柳晴渊也不住在旧家了，所以两人就断了联系。
在午休前回教室的路上，我想起了阿金、时空旅行、干扰历史……等等。
如果我没有读附高，那黄荃会在这个班上吗？也许她会知道柳晴渊这号人物，但是她们会相认吗？至少我会迟疑一下吧，对方成绩这麽好又是正妹，要是被对方认为来装熟的话岂不是很尴尬吗？我想着想着脱口咕哝了一句『想不到你们感情这麽好啊…』
大概是这句话被黄荃听到了，她在午休时间传纸条来问我……
＜正妹和歪妹是好朋友，这很让你意外吗？＞
＜不会啦，这是两回事吧？＞
＜没关系，其实是同一回事啊。女生的世界有很多事情没有道理＞
＜真是辛苦你了，女生的人际关系真是麻烦＞
＜所以我很高兴小明会认得我＞
午修结束後，叶月森还是没到班上。我正烦恼手机不知道何时才能拿回来时，黄荃主动和我说话，延续刚刚的笔谈内容。
「钱同学……请问有空吗？可以再打搅你一下吗？」
『嗯？别这个客气啦，叫我坤尧，或钱坤也行，太客套反而奇怪吧？』
「呵呵，真的，你也可以简单称呼我没关系。你会不会好奇，为什麽我和小晴会成为好朋友呢？你看也知道，一个这麽漂亮，一个…嗯，我知道你们不好意思说我丑，但也是普通吧？小学生都很现实的啊，漂亮的和漂亮的做朋友，运动好的就和运动好的熟，一起打电动的才会当朋友。我这种普通人会和小晴这麽要好，很奇怪吧？」
『这麽说起来好像也是耶，虽然我有姐姐，而且老姐的朋友也都蛮正的，不过我毕竟不是女生啊！你说的现象我不觉得有这麽严重啊…』
「喔嗯……这麽说也有道理，不过我说的就算不是普遍现象，也是我和小晴小学时代真实的状况唷。那时候我们两个都是班上『很惨』的人物呐……」
『很惨？该不会是被霸凌吧？』这麽说来我读的班级也都会有一两个这种同学。
「呵呵，是没这麽惨啦，但被排挤是一定有的，虽然老师不这麽觉得。啊…虽然现在想想也还好就是了，但以前可是非常苦恼的呐…」
「你知道吗？不对，应该说你能想像吗？小晴以前可是被班上同学认为『丑女』的唷！所以那时候我和她可以说是『丑女二人组』呢！」
『蛤！有这种事？所以她是去整型吗？』
「真是没礼貌耶！那是小屁孩没眼光好吗？我刚刚说『被认为』是丑女，没说她是丑女啊，而且女大十八变，你们男生动不动就想到女生会去整型。至於她会被笑丑女的原因……很抱歉我不能说，这算她的隐私吧。」她说完低着头。
『抱歉，现在想起来我姐也算是升大学才变正，以前搞不好也被笑丑女。』
「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啦，我们国中约碰面的时後她就开始变漂亮了，她私下也会开我长相的玩笑，而我也觉得好笑，我们以前就是这麽好的朋友唷。」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彷佛在观看脑中的回忆跑马灯，边看边跟我说故事大纲。
「你知道吗？最常说『我现在很丑、我现在很胖』的人都不是丑女，而是正妹唷。丑女一旦这麽说，就会被吐槽『你一直都很丑啊』，所以丑女反而没办法用『现在不好看』推掉一些事情。像小晴如果刚刚说『她小时後也很丑』那就真的是只有小时後丑啊，因为她现在变漂亮了啊！小晴一定是担心我在乎这些事情吧。」
『嗯……蛮有道理的，像「这次没准备好、这次考不好」的说法也只有成绩好的人能用吧，怕说了反而被人笑的时後，就只能说生病、睡过头之类的。』
「对啊！就是这种感觉，但是我和小晴以前是不会顾虑这些的。」
「刚刚那个场合……唉，感觉还是太久没见面的关系，小晴对我太客套了，好比她只字不提我们小学『丑女二人组』的事。她大概是怕伤到我吧？其实我入学不久就知道她了，但是想不到好机会和她接触，我也会顾忌小晴觉得困扰的话该怎麽办。」
她稍微喘口气，说完这串後停顿了一下，眼神从远方移到我身上。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情。」
该来的总算来了，我向她点点头。
「你能不能……在她面前对我开有关外表或身材的玩笑啊？」黄荃很诚恳地说着。
『额…嗯…这个…不好拿捏吧，而且时机不好找吧？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当然有时机！」穆凝蹲在我和黄荃後方的走道，突然插话进来。「大家都进宠物社不就好啦！」他说完站起来，右手竖起食指。
『这位先生，请问你从什麽时候开始偷听的？』我和黄荃转过头看他。
「大概从没礼貌那边开始……哎唷！今天刚好礼拜三啊，放学开几场嘴炮桌游，培养感情後自然就能开一些重口味玩笑啦！」
在穆凝提议後我立刻想到一个好方法，听完我的说明後穆凝立刻说不行。
「不行！我要去社团活动，不趁这时候（在宠物社）推广桌游就没机会啦！」
『所以我说只是暂时陪，放学你再临时抽身就好，没问题的啦！』
「那……那就麻烦李同学了，拜托你帮我一把。」黄荃都这麽拜托他了，穆凝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他们在下堂课休息时去找柳晴渊，带着好消息回来。她很爽快地答应今天放学代替我陪黄荃四处逛逛，也算是帮我早点完成班导给的任务。
放学少了这件工作我就可以去找叶月森的书包了，让她没有藉口不还我手机。由於有两间诊所和一间眼科要问，算一算也不算短路程，保险起见还是跟彦梓说一下，请她向阿姨转达我晚餐不回去吃了。
我处理了一下班上的事务，离开校门口时已经不见放学的人潮，呼啸而过的机车族应该是大学部的学生，离站的公车也开始变得空荡。由於我要去的这三个地点有条共通路线，是一些卖衣服、杂物、速食、便当的商店街，路线没什麽好选择，但晚餐可就要烦恼了。正当我在W叔叔和炸机奶奶店门口犹豫不决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没想到自己做便当的人会吃垃圾食物耶！」
「要吃的话推荐炸鸡奶奶唷，三人全家餐有优惠，一起吃的话很划算~」
『诶咦？你们不是…要？』拍我肩膀的正是柳晴渊和黄荃两人。
「对呀，我们在逛街呀，遇到钱同学耶！好~巧~唷~」柳晴渊吐槽我。
「钱坤要一起吃晚餐吗？我们两个也想偶尔来一下垃圾食物。」
『啊哈！呵哈哈……Let`sGo！』我尴尬地笑着，搓搓後脑杓，指了炸机奶奶。
黄荃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脚步後面要进去时，柳晴渊凑到我旁边拉住我。
「嘿！」她在我进门前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可爱的转学生呀？」我的眼睛从黄荃进店门的背影，跳到身边的柳晴渊脸上。
『怎麽可能啊！那家伙是瘟神啊啊啊！』我向後跳了一小步，双手比了个大叉叉。
「可是你竟然还…主动帮她找书包……这好像有点帮过头了吧？」她又挖苦我。
『你误会了，我如果不赶快找个理由逼她还我手机，谁知道她还会干出什麽事情。总之那家伙开口闭口就骂我变态、色狼…嗯，总之我要早点和她划清界线就是了。』
「呵呵，好喔，那我们等等一起找吧，省得你被她说你偷窥她书包。」
『咦！我之前竟然没注意到，你说的有道理…』
「那…钱同学…」她前倾着身子摆出仰视角姿势。「我也可以叫你钱坤吗？」
『额…当…当然可以啊，黄荃也是这麽叫嘛，大家都是同学，自然就好。』
她迅速转身，跨了一大步走到我前面，双手拎着书包压在後臀的裙子上。
「那……钱坤快进来吧，小荃在排队点餐罗！」我只看到她侧脸的鼻尖和微笑的嘴角，还有一阵轻柔的香风，随着开门涌出的冷气拂在我脸上。
我顿时觉得，今晚的炸鸡奶奶笑得特别温馨、可爱、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