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我一直听到有人翻来覆去的声音,我不禁被那个声音给吵醒,眯着眼,我看向躺在沙发上,紧皱眉头、狂冒冷汗的言子凡。

不知道他是做了恶梦还是怎样,除了翻来翻去,甚至还伸手像是要抓什麽一样,看见他这个样子,我赶紧伸出手去握紧他的手,好安慰安慰他。

他握着我的手的力道很大,但不至於让我吃痛,所以我就任由他握着我。只是为了让他牵手,我只能坐到地上,靠在沙发上继续小憩。

过了没多久,我感觉到我的手被举了起来,我清醒过来,看着已经坐起来,并一脸不解的言子凡,眼神望着我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

「你刚刚好像做恶梦了,伸出手好像在抓些什麽,所以我才伸手让你抓。」我解释,打算缩回手,但他没有把手还我的意思,我只好作罢,用另一只手撕下退热贴,在他额上摸了一下,「你有退烧了,要不要再吃碗粥?」我指着桌上已经不热的粥。

他没有回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不放,我的手仍是紧紧的被牵着。

「言子凡先生,回话啊!」我无奈的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希望如此能让他回过神来。

但这麽做还是没什麽用,他仍是沉默地看着我,压根子无视我那根挥动的手。

好吧、好吧,爱看就让他看吧!

我无奈的撇过头,不再萌起唤回他意识的念头,甚至是抽回手。

「我再,吃一碗粥吧。」过了良久,他放开紧握不放的手,他伸了个大懒腰,嗯,大到衣服掀起来,我都能看到他的肚子的那种大懒腰。

「好喔,我帮你盛吧。」我收回刚刚被「挟持」的手,起身帮他盛了满满一碗的粥,递给他,「真不好意思,我家现在真的没有什麽食物,只能委屈你吃白粥。」把筷子放在碗上面,我脸带歉意地说着。

他摇摇头,「不会,反正我不是很在意。」他接过碗和筷子,相较於刚才的小口小口吃,现在是豪迈的大口吞了起来。

「你还真是不挑食。」我轻笑,到房间拿出耳温枪,拿卫生纸把感应的地方用湿纸巾擦过一次,又用卫生纸擦过,才拿给言子凡。「喏!量量看温度多少吧!」

他放下碗筷,接过耳温枪,开始量温度。量好体温,耳温枪发出的声音是细长,而且只有一声的「哔——」,而不是急促的「哔、哔——」。

光听声音,不必确切看到数字,我也知道言子凡已经退烧了,我接过耳温枪,看着上头三十七点二的数字,虽然有点偏高,但已经退烧了。

「恭喜你退烧了,」我笑眯了双眼,「只是还是要关注一下,你如果之後又有烧起来,一定要去看医生喔!」我照刚刚要拿给言子凡前对耳温枪做的事又做了一次,一边收起耳温枪,我一边唠叨的碎念。

「我想应该不会再烧了,我现在感觉比刚才好很多了。」他舒展筋骨,他对我说。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好好注意,不能掉以轻心。」我碎念地不禁觉得自己好像老妈子一样,「你还要吃吗?」我指着他已经快要见底的碗。

他拿起碗,解决完最後一口,递给我:「好,我要再一碗。」

我好心地又帮他盛了第三次粥,今天的我特别好心也没计较,因为我要体谅病患嘛。

「那个……能问问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吗?」待他拿走碗,津津有味了吃了好几口後,我扭着衣角,不是很自然地开口问。

他眨着眼,没回话,仅是看着我。

当我以为他不愿意和我说的时候,正想开口作罢,他却开了口。

「今天是我哥的忌日。」他放下碗,往後躺,躺进沙发里,闭上眼。

「你哥……」刚开始有点无法转换他哥是谁,不过在那瞬间突然想到他哥哥等於念心姐的老公,我才恍然大悟地捂着嘴。「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自己选择告诉你的。」他仰着头,仍然闭着双眼。

「所以你今天才这麽闷闷不乐吧?」虽然知道不该再继续盘旋於这个话题,但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嗯,因为我哥他,是我很重要的家人。」他仍然是仰头闭眼,我想他可能是怕不小心会哭出来吧。

我静了一下,「我是孤儿,没有办法理解你和家人之间深厚的感情,所以我……」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从何关心起你。」

「我不需要你关心。」他睁开了眼,语调毫无起伏的说道。突然,他转过头来看我:「其实……我是单亲。」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似乎已经很习惯我的反应,他不禁笑出声来。「很意外吧?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有这种反应的人了。」

「我……我真的很抱歉。」我有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没关系,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说的,你不用一直道歉。」他转回头,再次仰起头。「而且,有个人可以分享心情也挺好的。」

闻言,我抬起头看着他,「是吗?那你可以跟我分享,我愿意做你的垃圾桶。」我拍拍胸脯。

他微微勾起嘴角,「今天我和嫂子还有我妈一起去看我哥,我们三个都在墓前大哭一场。因为是单亲,从小就和我妈还有我哥相依为命,所以和其中一个分离更是痛苦。」他闭着眼,语气平稳地说着。

我张口,想说些什麽安慰他却又无话可说。

「我哥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也是个很好的哥哥。」

「嗯,我知道。因为他是你哥哥嘛。」我点点头,笑着附和言子凡。

他也笑了,「我很想他。」他最後用这句话做为结尾。

感觉得出来,他和他哥哥感情一定很好,他也一定很爱、很想他哥哥,只是他的思念都浓缩於简短的「我很想他。」四字里了。

我是孤儿,从未体会过血浓於亲的亲情,就算是抚养我的孤儿院院长我也没有那麽深刻的情感。所以我啊,就算是单亲我也很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