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了目标,我精神大为振奋,直接就联想到,赵信不是和罗奕帆同个社团的吗?记得他们两个还是社团认识的。

正打算立刻找赵信问问,但……他也不在。

我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赵信的个人页面,立刻是汹涌而来个各种游戏讯息,常见的什麽农场啦、牧场啦、水族箱啦,还有一大堆没听过名字的网页游戏被分享在他的主页上。

咦?看起来像是用得很勤的样子呀……不对。

一看时间,这些分享全都是去年六月份的消息。最晚的一则,是六月中,这时间点似乎……

怎麽回事?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偶然地捕捉到了些什麽,但却无法看清全貌,只觉得像是千百只虫子在心头上挠啊挠的,好不难受。

最後,我还是决定先处理眼下能解决的事;於是我又找到了周宣谕。

「学长,睡了吗?」我这问候其实有些心虚的,毕竟在咖啡店那一别之後我就没再去找过他,结果现在弄得好像自己只是在有事要他帮忙时才会贴上去一样。

「还没呢。」我还没想好该怎麽进入主题,周宣谕又是抛了一句:「最近过得如何呀?」

「老样子罗……好期待暑假。」我忍不住顾左右而言他。

「我是问,那位学妹还有找你麻烦吗?」

当然有--原本我几乎是反射性想这麽回答,但仔细一想……这段时间不只是千惠消停了,似乎梁依洁本人也没有再做过什麽事,而且刚刚孙芷婷还替她来讲和了……

思索了片刻,我反问道:「学长,你……有做什麽吗?」

「也没什麽,就是跟她聊了聊而已。」

「聊什麽?」

「跟她说说,以前我被班上女生欺负的经历呀。」随着这句话,我好像又看见周宣谕招牌的笑容了。

「你以前被人欺负呀?」

「哈哈哈,小时候的事,其实我也忘得差不多了。」我终於明白,为什麽梁依洁会这麽怕这件事传到周宣谕的耳中了。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回答:「哪有这麽容易忘呀……」

我是明白的,儿时的心理创伤不可能轻易痊癒,绝不是一句「小时候的事」就能够轻易带过的。

「不过这件事我也是因祸得福呢。」

「因祸得福?」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家人才下定决心让我走向音乐这条路呀。」

「怎麽回事呀?」

「嗯……因为小时候被班上其他小朋友欺负,所以变得不喜欢上学;结果那段时间就把所有精神投入到家里那台老钢琴上头。家人见了,就问我要不要转到音乐班去……之後就如你所见罗。」

「这样呀……」

「重要的是,在那之後她还有对你做什麽吗?」

「没有,而且我觉得这反而不重要了。」

「为什麽不重要?」

「如果那时候遇见,我一定会帮你的。」我这麽说完,自己就後悔了……我这到底是在热血什麽呀?

周宣谕沈默了会,就在我苦思着怎麽打破尴尬时,又说道:「我也这麽认为呢。」

「咦?」

「好啦,明天还要早起,该休息了。」

「等等等等,你还没说那是什麽意思呢。」

「什麽意思?」

「就是你说、那个……你也这麽认为是指什麽?」

「我只是觉得,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呢。」

「咦?咦?」

当夜,我又失眠了。

隔天到了学校,千惠依然没精打采的,但我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前晚失眠的影响,满脑子都在计画着怎麽搞清楚罗奕帆到底瞒着什麽。

班上的流言蜚语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不过现在我与其说是不在意,不如说是已经不把心神放在这事上头了。

一节下课,我找准了千惠离开的时机。

「赵信、赵信……!」

「有事吗?」赵信手持网路小说,正经地问。

「有任务,过来。」我压低了音量,神秘地说。

果不其然,赵信神色一凛,立刻放下了书,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

「什麽任务?」

「跟千惠有关系,不能让她知道哦。」

赵信严肃地点了点头:「好,需要准备武器吗?」

「嗯,带把散弹枪备用吧。」

「……我不擅於火器,需要远距离作战吗?我可以配弓。」

「不,拿扳手也行。」

「……」

见赵信无言以对,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後装无辜地道歉:「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啦……别生气。」

赵信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算了,到底是什麽事?」

「没有啦,你不觉得最近千惠怪怪的吗?」

「嗯,你也在调查这件事吗?」

「你说也……难道说……?」我有些惊讶。

「嗯,她近日行为神态反常,我也正在留意这件事。」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毕竟平时千惠对赵信可不是什麽好脸色,而赵信後来也完全是懒得争论了。

「这不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任何不可挽回的灾祸都是有端倪的,而我只希望这别再错过这些端倪、别再造成遗憾了。」这下我算是有些理解千惠了……怎麽任何事从赵信嘴里讲出来都像是国家大事呢?

最後我强硬地转移了话题:「那你发现了什麽没有?」

赵信皱眉:「应该与罗奕帆有关,不过我暂时还未获得太有用的信息。」

「那和我一样嘛……」我稍微有些失望,还以为赵信会带来什麽惊喜呢。

「惭愧,但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我实在不愿潜入平民宅邸刺探情报。」

「什麽?你可以摸进他家?」

「嗯,并不难。」

「我越来越觉得总有一天你会被抓进警局了……算了,以後你配合我吧。」

「……好。」

我现在也不需要去问赵信有没有在社团那得出什麽重要的情报了--如果有的话他哪里还需要特地跟到别人家里去呀?

「你跟罗奕帆同社团吧?」

「对,资讯社,不过他并不热衷於社团活动。」

「当然呀,他不是为了打电动才去的吗?」

闻言,赵信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我上次去问了罗奕帆,他说千惠是因为他电动打太多才跟他吵架的,你去帮忙打听看看好不好?」

「……这样吗?好,我会去办。」赵信一口答应,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久後,我们瞥见千惠从後门走进教室,这段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再来这边的事只要静待赵信的消息就可以了,不过另一边--

「真了不起呀……光明正大,坦荡的哩……」

「哈哈哈,我看她乾脆公开不就好了?反正现在谁不知道那女人啊……」

「嘘,现在她还在装玉女呢,别戳破她嘛。」

「好好好,我一定帮忙保密……」

这边的几个同学又是聚在一起,充满恶意的笑声完全就是故意要让我听见的。虽然还是觉得这笑声刺耳得很,但毕竟持续了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千惠的事,我现在对这些也多少有些麻痹了……

忽然,凛然的声音划破了教室内的空气:「你们有完没完啊?都几岁人了还做这种幼稚的事?」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一瞬间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孙芷婷。

「什麽啦?」几人中立刻就有一个脸上挂不住,以极为不耐烦的语气回了一句。

孙芷婷白眼一翻,一点也没有陪对方打马虎眼的意思:「故意在一边说三道四的很有趣吗?你说得不烦我听得都烦了。」

「不喜欢听你别听啊!」

「那你现在不喜欢听我说话也别听啊,少在那讲些歪理。」

「干嘛?现在是故意找碴就对了?」

「我是看不过你们瞎起哄。现在当事人都没说话了,就你们几个一天到晚在那造谣生事,烦不烦啊?」

「我们只是聊天,干你什麽事?」

「是不是聊天你们心里有数,自己到处去问问有没有人信你们。」孙芷婷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有些目瞪口呆,但一转头看到另一处的梁依洁比我更加目瞪口呆。很显然,梁依洁肯定是不知情的。

我不知道孙芷婷这麽做是不是打算向我释出善意,但接下来一年多的高中生涯,她肯定不会好过的。老实说,比起因为那些说人闲话的同学被训斥而感觉到的大快人心,我更担心孙芷婷之後怎麽和同学相处。

这时,我听见另一个方向有人说:「仗义直言,不失为一块好苗子……」

赵信看着孙芷婷,一面点头一面说道。

除此之外,就连最近一直在发呆的千惠也被这镇喧闹给惊动了,忍不住疑惑地说道:「她吃错什麽药了啊?」

趁着这时候,我对千惠说道:「我看我们别再和她们吵了吧?」

其实说这话我自己是觉得很心虚的,因为我很清楚,这件事虽然起因是我,但我自己根本就没有发挥什麽作用,基本都是千惠在冲锋陷阵而已。

或许千惠是因为前段时间把我拱上去当女主角的事觉得有些内疚,所以在这件事上特别上心,当初一副要想办法把梁依洁弄得不敢来上学的架势。结果比起帮忙,我反而用了更多的心力阻止她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随便你吧……」千惠很平静地说,那语气比起因为白忙一场而生气,更像是单纯的心不在焉。

「千惠,你到底怎麽了?跟我说好吗?」虽然才刚决定要偷偷找出原因,但她这个样子,我就是没办法装作没看到。

「没什麽,不用担心我啦,只是有点烦而已。」

「为什麽烦,可以告诉我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在意啦。」跟当初一模一样的说词。

我没办法再追问下去,因为连我自己都知道,这是很烦人的行为。

转头看了赵信一眼,却发现他也在看我。对上了眼神,赵信并没有闪躲,而是扯动了一下嘴角,给了我一个僵硬的笑容。

他的笨拙,让我忽然觉得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