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玮整个人僵住,双臂的力度却没有减退半分,她也失神似地呆在他怀里,明明拥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曾带给她许多悸动、激情、温热,她也无知无觉,继续说:「没有用的东西就要丢掉。我喜欢你喜欢到没有了自己,喜欢了七年也是徒劳无功。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亦不可能打刧你的感情,并不是说我付出了几多,你就要还我多少,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喜欢我,因为我知道这是要求不来的。那麽我自己放手的话,」她转脸,凝视着他,那双细长的媚眼并无泛起半点涟漪,清澈、冷静、一如机械:「这是可以的吧?」

这是可以的吧?

自己放手?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广东话,是他们的母语,但组合起来的那几串语句,封玮却怎样都无法明白。

「什麽叫做放手。」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她,他环抱着她的那双手,渐渐松开来。郁静逸得了自由,就将手里那箱她送给他的礼物,一把倾倒进垃圾桶,任桶盖呯一声回归原位,只遗下一个空纸箱。

「可能就是去喜欢另一个男人,会真心对我的男人。」她忘了自己是在答封玮的问题,喃喃自语,甚至因为那美好的想像,嘴角掀起一抹淡雅的微笑:「很平凡,很穷,也没关系,但他只喜欢我一个人,无论身边有多少比我更美、更好的女人出现,他也不去看她们一眼。他不会因为瞧不起我、嫌我不够美、衬不起他,而刻意对其他人隐瞒我们的关系。他会愿意让全世界知道,我是他唯一的女人。」

封玮现在终於搞懂郁静逸的想法,不,其实他在几个月之前就隐隐有点明白,只是自尊不容许他承认——他根本不想承认,他只是自私地想一直跟郁静逸过这种日子,身心满足,没有责任的关系,他还可以跟外面的人说他是单身,爱怎样玩就怎样玩——那就是郁静逸从来没想过要玩什麽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向来是个坦诚得可怕的女人:她心里想的,跟她所做的事是一模一样,全不像一般女人那样的口不对心。所以每次当她说她喜欢他的时候,全都是发自真心的。当她不要他上来,不要跟他做爱,不要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这些事,也是发自真心。

亦即是说,她从几个月之前就决意要离开他,才急着去除他们之间的二百二十次做爱、退学、一心远赴澳洲,大概她会觉得从澳洲返港後,她就可以重头再来,摆脱过去一段糊涂帐。她一走,他以後就没机会再见到她:她将会换工作、不知道会去哪一间大学读书、大概会连手机号码跟Facebook帐户都改掉、就连天水围这个单位也不再住下去。

郁静逸追着封玮七年,但她用来部署离开他的时间,还不到半年,而且这个过程竟然这麽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