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所謂伊人 — chapter2 星空(3)
在无声夜晚里的篮球场，莫允恒跟我一起并肩坐在石做阶梯上，风声呼啸在我的身边。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从我开口到最後都没有打断过我，一次也没有。
说出最後一句话，我呼出了口暖空气，一接触到冷冽的空气随即在空中凝结成的雾状的气团，才随着微风逐渐消散而去，「这样子，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没有回答，有种莫名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也许有些许的不安感，我的右手不禁环绕上左手手腕，然後紧紧地将它眷顾起来。
我微微的苦笑开来，打破沉默，「很奇怪，我守了三年多的秘密，连跟我比较亲近的人都不太知道完整的事情，我却能把它跟你如此轻松的说出来。」
也许是一直都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第一次将它说出来，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一样。
「我努力的还想继续相信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改变目前的现况，只是一昧不愿做任何改变而已，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努力的去不忘记他，努力的去爱他。」我低头，紧握住的左手腕已经有点发红，也许是心理作用，还有些发热。
「我一直都在等他，一直都记得他跟我说的话。」
「可是他没有跟我说，要是累了怎麽办?」我抬起头盯着天空，深怕一个不小心，眼泪就会从眼角偷偷滑落。
「那就休息吧。」然後沉默很久的他不带一丝情绪，很轻，很淡，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一滴温热划过脸颊，我抬起头看着他，满脸写着不解，「什麽?」
「如果累了，就休息吧。」他也抬起头，双眼望进我的，像是把我看得透彻一样的，「如果一个人下定了决心想要改变，那过去的回忆是无法绑住他的。」
又是一滴泪落下，我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任凭着下一滴，然後再下一滴的泪水滴落，躯起腿，我把脸埋在其中，低声啜泣着。
而身旁的他，依旧是静静地陪在我身边。
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我不是只看到了白天里那颗耀眼的太阳，一直都只注视着太阳，我却忘记了沉静的夜空中有满天闪烁的星斗。
如果他对我来说是一颗光芒四射的太阳，那我想，莫允恒就会是我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
小小的，却有着亮眼的光芒，总能在黑暗中为我指引路线，让我不那麽迷惘。
我抬起头，擦去最後一滴泪，抹去双颊上的泪痕，然後看着坐在离我约莫一公尺的地方的他，「原本以为你读医学系又会打球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还那麽会安慰人，看来大家说你很完美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一脸淡然，看了我一眼，然後淡淡的说，「我副修心理学。」
今天的第一次，也许是三年来第一次，我发自内心的放声大笑出来。
「那我以後要是有心事都找你好了，在你面前，我的烦恼好像都像只蚂蚁那麽小一样。」
「可以。」
我看向他，「话说出口就不可以反悔喔。」
他不语，看着我的却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
打开家里的门，回应我的只有一片静默，宜桦今天又要晚归了吧。
我先放下包包，然後整理了换洗的衣服，直接进了浴室。
打开水龙头，流出的热水渐渐填满了浴缸，又过了一下，水已经放满，我褪下衣物，踏进浴缸里，放松地把整个人都泡进水中，烟雾若有似无的飘散在四周，形成了一种飘渺的感觉，我伸出手想要在空中捕捉它，碰触到的却是空气，就算我在怎麽努力想要抓住，却也只是徒然，弥漫的水气只是受到了我的干扰而有了微微的波动而已。
放下的浮在空中的手，我开始发起了呆。
有多久了，我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的泡个澡，好好的放松想想自己的事情了，每次从咖啡馆回到家总是快速的洗了个澡，然後就早早上床歇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始终在麻痹着自己。
－「如果一个人下定了决心想要改变，那过去的回忆是无法绑住他的。」
我......有办法改变吗?
突然，门外传来了声响，我才倐地回过了神，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盯着水中，那自然垂下的手。
水温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的热烫，随着外在的环境渐渐地转凉，我的身体也开始发冷。
「语默?」门外宜桦的声音传来。
「我在浴室。」我先是拿起旁边的毛巾才踏出浴缸，然後对着门外回答宜桦。
穿好衣服，擦着未乾的头发，我走出浴室，只见宜桦拿着几张看起来是舞会相关的资料的纸张正放在桌面上比对着。
「你来帮我看看，是要走温馨路线，还是华丽路线比较好?」她抽出了其中的两张纸，上面还画了两种不同风格的模拟图。非常的精致，还用了色铅笔把颜色点缀上，更显了他们筹备的用心。
「这是我设计系的朋友画的，怎麽样?」
「我觉得都不错，不过既然是舞会，太过温馨好像不能玩太开，华丽又觉得太过老套。」我指了指两张图。
「是这样吗?可是......我朋友她很忙，要她再画其他的图的话有点困难，别人来的话我又不放心。」她想了想，面有难色的说。
「不然把两种风格和在一起，像是这边太过复杂的彩带去掉，然後换上这张图上的气球，做个中和，类似这样的。」我比对了两张图。
「不错欸。」她的惊喜溢於眼表，藏都藏不住，然後又拿笔在纸上作了几点标示，「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给我好意见，谢谢你，语默。」
而我却轻咬着下唇，思考着该如何对她开口，「那个......宜桦，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