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多少次,想医好就别动气。」程寒若冰坐在刑天殇的床边替他把脉,向来淡定不多话的她,因为对方这近乎在糟蹋她医术的做法令她忍不住的训话:「你当你身上的蛊毒很好解吗?封住你的筋脉就是为了一段一段解毒,你这一动气就算了,还擅自打通筋脉!你知不知道原本清好的部份又因为筋脉流通现在又得重清了?你找抽是不是!」

撑着脸颊,刑天殇慵懒的看着气到面红耳赤的程寒若冰,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轻笑着,「你话变多了。」

「该死的你以为谁害的!」一巴掌拍掉他那不规矩的手,程寒若冰冷冷的看着他,「既然你不想医那你自便。」说完,她甩袖离开。

在她要踏出门的那霎那,一个大掌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略为强劲的力道使她中心不稳的跌到那人的怀中。

「你去哪?」环着程寒若冰,刑天殇低声得询问着。

「离开这里。」她不假思索的回应着。

既然这人没打算好好的医好身上的蛊毒,那她自然也不会白费心思在他的身上。

「在医好我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你搞清楚,今是你自己不好好休养,我没兴趣医治一个如此犯贱的人。」冷冷的瞪着刑天殇,程寒若冰多希望一剑刺死他,省得他找她麻烦。

「你说爷犯贱?」瞬间,他的杀气四溢,大掌探向她那白皙的颈项,毫不犹豫的就加重力道掐住她。

闷哼了一声,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是他却僵了下,缓缓的松手。

『又是这个表情……』他表情有些凝重的望着程寒若冰

她总是这样,尽管在他想出手杀了她的时候,她都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她的眼中总散发着一丝的欣喜。

这点让他很疑惑,也很生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甚麽东西,但是他就是不喜欢这女人总是忤逆他,甚至想尽办法总要让自己失手杀了他。

「你搞清楚,在你医好爷之前,你都是爷的人。」说完,他松开手,将她甩到一旁。

擦过桌圆的程寒若冰下意识的伸手扶助桌边站稳身子,轻轻的垂下眼眸。

「那你就好好养伤。」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却让听的人很火大。

「你当你爷的谁?说了爷就得听?」

「听也罢,不听也罢,我一点都不在乎。」她眼神坚定的望着刑天殇,「但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边耗。」

「没时间?你在忙些甚麽?跟爷说,爷帮你处理完好让你可以专心医治。」

「呵……」她自动的忽略了第一个问题,笑声中带着无奈,「我一直都很专心,是你总克制不住的动气。」

「……」他用那锐利的眼神紧盯着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後才缓缓的开口,「你有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甚麽?」她有事情要忙,女人能有甚麽事好忙的?顶多就是为了睁点银两买东西罢了。

轻轻的摇了摇头,程寒若冰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我要的东西,现在的你给不起……」

「哼,笑话!天底下有甚麽东西是爷给不起的?即便是皇位,爷就算想要也必定会拿下!」

「……」静默了许久,最後程寒若冰笑看着他,轻声得说着:「那麽,杀了我,现在。」

「你!」刑天殇气结,但看到她的表情後,原本想脱口骂她得话,都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即便她是笑着的,但刑天殇就是看不惯她的表情。

原本应是美艳动人的笑,但为何她笑得如此苍桑、如此悲哀?

为何她总想寻死?初次见面时她毫不犹豫的放弃了生存机会、在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刺激他,想利用他的失控来结束自己、现在,她更表明了要他杀了她!

「不可能。」他语气坚定的回绝了他。

「所以我说,你给不了。」轻笑着摇了摇头,程寒若冰欲转身离开。

※※※

轻步在刑天殇的「刑府」之中,程寒若冰缓缓的走到人造池塘边,站在边上的石头上,静静的望着池面。

说句老实话,这儿的侍卫一点儿也拦不住她,除非刑天殇亲自守人,否则她轻而一举的便能离开这宅邸。

不过,也罢,暂时静观其变,若真的不行,她在离开这儿,去找寻武功比自己高之人也不迟。

只是,她在这里有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不满的事,那便是--这里的丫鬟太碎嘴了。

她才进府不过十日半个月,她便从那些丫鬟口中得知--呃,并不是她问出来的,是她无意间听见的。

第一,这里并不是刑天殇真正的宅邸,而刑天殇这名字似乎是个假名--虽然她用的也是假名,所以这点她不怪他。

第二,刑天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点她一点也不怀疑,因为若不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刑天殇那男人定会杀了自己,每次总在关键收手并非他仁慈,而是还需要她罢了。

第三,刑天殇没有固定的女人,遇到生理需求时便是上窑子,而且向来只碰处子,被他夺走处子之身的女人也许早已数不清了。

第四,也是最要命的一点!前三点她都可以听听便罢,但是这一点她差点冲上前私烂呐该死的丫鬟的嘴。那丫鬟说,她寒汐冰,是刑天殇的新女人!她们家爷会将她留在身边,还让她住进府中,等待的就是要了她的第一次!

该死的!一群碎嘴的丫鬟!

她堂堂程寒府的二郡主岂是可以让她们拿来嚼舌根的?

所以她当下便偷偷下了蛊,那丫鬟隔天便肿着一张猪头脸大叫,找了大夫来也查不出原因。

而向来不管宅邸中的丫鬟死活的刑天殇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事,反到时常来找刑天殇的袭云天得知後,第一个猜到她。

询问了她为什麽要这麽做,程寒若冰只是淡淡的解说了下,袭云天那没良的居然幸灾乐祸的搭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摇着扇子说:「好!干的好!这些丫鬟就是欠调教,当天殇平常不爱里这宅邸的琐事就当没主子了!还敢乱嚼舌根,真碎嘴!寒姑娘,下次要就狠些,肿成猪头有甚麽?过些日子恢复了她们还是学不乖的。」

而程寒若冰则是淡淡的看着他,静默了几秒後,缓缓开口:「你也想变猪头麽?」

话一出,袭云天便僵住了脸,许久後才找回声音:「不了,这下我体会了变猪头的威力所在,就不劳寒姑娘示范了。」

不是说他自恋,而是他真的长的很俊秀,虽然不及刑天殇那般妖孽,兼具着非凡的英气与惑人的眼眸,但他好歹也荣获江湖十大美男子的前五……是第五名好不!

而刑天殇在第二名。第一名听说是十年前成了武尊後便消失无踪,一名擅长用扇、鞭子与铁丝为武器,有着鲜红色惑人眼眸以及奇异的银灰发色的男子。即便消失了十来年,他依然被誉为江湖上最俊美的男子。

所以他一直以他这张脸为傲,这要是真的变猪头了他肯定崩溃,更何况是女子呢?虽然刑府中的丫鬟都没程寒若冰般得美艳,却也都长的清丽可人,这要是被毁容了不想自杀也难。

自那时开始,只要袭云天上刑府坐客,总喜欢跑去程寒若冰的院子里聊八卦。

男人麽,有时也得用八卦调心剂的。

「寒姑娘。」看,说曹操,曹操到。这袭云天不就又跑来找她了?

「袭公子。」回过身,程寒若冰依然在在岩石上,看着袭云天微微的拂了拂身段。

看着她的姿态,袭云天略为失神,许久後才摇了摇头上自己清醒了些。

他好奇的走向程寒若冰,与她并肩岩石上,一同望着池面,「我说寒姑娘,你究竟是个大家闺秀,怎麽会出来闯荡江湖呢?」

听到袭云天的话,程寒若冰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答反问:「袭公子说笑,你怎麽会认为我是个大家闺秀呢?」

转头盯着程寒若冰,袭云天略为语塞,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淡定,还反问他!

「你的语气、你的举手投足、以及你的姿态,都告诉我你并非一般江湖女子。」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她,「即便你有着江湖女子的气势,却同时拥有着尊贵不容侵犯的气息,就像天殇一样。」

没有回答他的话,程寒若冰依然静静的望着水面。

见他没有回答,袭云天又继续说着:「虽然平常在外行走时看不太出来,但是自从你进了刑府後,很多大户女子的规矩都出来了。我看的出来,那不是做作,而是非常习惯才会有的下意识反应,就像你方才朝着我拂身,一般的江湖女子除了抱拳便是点头,又怎会拂身这种清雅小巧的动作?」

「你的观察力挺好的。」她默认了。

「能否告诉我,好好一个姑娘家,为何会出来行走江湖?」袭云天微微的弯着身子,低头看着程寒若冰,在她耳边低语着。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程寒若冰抬头看着他,「我……」

「你们在干什麽!」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程寒若冰的话。

两人同时回过头,便发现刑天殇阴沉着脸,冷冷的看着他们。

「喔!天殇你来啦?还在想说你去谈事情不知道要多久呢。」跳下岩石,袭云天轻巧的步向刑天殇,身手搭住他的肩膀。

「你们在干什麽?」没有理会袭云天的废话,这次刑天殇则是直直的看着程寒若冰。

只见对方轻轻的耸耸肩,继续望池发呆。

又一次,因为对方漫不在乎的态度,刑天殇在次怒火冲天。

袭云天见状,便立刻搭紧他的肩膀,「我们不过想着要钓这池里的鱼来吃,你就算在怎麽宝贝你的锦鲤也不必生这麽大的气吧?我们不会真的抓的。」

鬼话!

他怎麽看都不觉得刚刚两个人的动作是要抓鱼,而是根本再打情骂俏!男方的轻挑的调戏着女方,而女方则抬头想与他深情对望!

这、这根本是--……不对,他怎麽会有这种想法?又或者说,他为什麽会因为有这样得想法而生气?这不正常……

「你!」将想说得话咽了回去,刑天殇硬是转了话题,朝着袭云天给的理由方向去:「敢抓了爷的鱼,不砍了你们试试!」

也幸亏他平常就确实很爱护这些锦鲤,毕竟这些锦鲤的花色很鲜艳也很漂亮,有的甚至拼凑了出樱花梅花的样子,可说是无价的珍贵,所以这理由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说天殇,上次那件事……」看见刑天殇恢复了平时的冷漠,袭云天将话题回到他今天来此的目的上,一边搭着刑天殇的肩膀往屋里走。

直到他们两人都进了屋内,程寒若冰依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继续望着池面……发呆。

※※※

「你们知道麽,」一群侍女、丫鬟们闲暇时间窝在大通铺外头的凉亭中聊着天,而话题不外乎就是自家主子--带回来的程寒若冰。侍女甲说着:「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听说是她先缠上少爷的呢!」

「有、有!我也有听说呢。说是少爷中毒,所以跟了回来。我们少爷看起来明明就好好的,少乌鸦嘴了。」丫鬟乙不满得别了别嘴,她一直很尊敬主子的。

「是啊!还装得自己很清高呢!」丫鬟丙用力的点着头,表示赞同。

「到是少爷也不管管她,诅咒了少爷还敢随意在宅邸里头走动,真是不知耻。」侍女丁无奈的摇着头,心中满是哀怨自己没地位,而程寒若冰名义上又是主子的客人,无法拿她怎麽样。「而且啊,你们有没有听说,她跟袭公子感情好得很呢!」丫鬟乙抢着插话。

「何止听说?我还亲眼看到呢!」丫鬟戊一脸不屑,心中满是对程寒若冰的鄙视,「那天她和袭公子两个靠得多近啊!说是在看池子,这谁回信嘛!」

「袭公子以前袋我们也挺好的,可是自从她进来了後,每次来都不理我们了呢。」一个暗恋着袭云天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丫鬟己心中满是感叹。

「别说了别说了!真不知道她是用了甚麽妖法惑住了咱家主子跟袭公子的。」侍女庚挥了挥手,想避免这个话题。

十来个侍女、丫鬟就这麽一搭一唱得聊着,聊得也实在是浑然忘我,就连有人接近了也不晓得。

「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我活了十六年多,快要十七年了,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说我呢。」缓缓得从一旁的花丛间走了出来,程寒若冰人未到声音就先到了。

听到她的声音,所有侍女、丫鬟都下意识的站起身。

但是又想想不对,她们人多是众,少爷也说他这一个月都不回来,她们怕甚麽呢?

所以原本露出恭敬姿态的一行人没多就变原形毕露。

眯着眼,程寒若冰慵懒的伸手抓了抓秀发,一脸鄙夷,「一群没价值的女人。」

她得话引来了一行人的不满。

「你说甚麽!」

「你这贱蹄子,不过就长的好看了些罢了!」

「我说……」程寒若冰故意夸张的打了个哈欠,一脸姗姗然的靠在一旁的凉亭柱子上,「可悲的女人,一点儿价值也没有。」

「你!」

「我?」漂亮的凤眼眯成了一直线,程寒若冰似笑非笑的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我对你们口中的『少爷』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若不是他逼我,我也懒得跟他来这。」程寒若冰抬起头,一脸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们一眼,「你们当我很喜欢看你们这些虚伪的嘴脸麽?啧,真是令人做恶。女人活得如此卑贱是为何?」

她的母亲是个江湖中人,为人随性不做作,尽管她也是个大户女子,但她却要求下人不准看低自己,也不许欺负比自己弱小之人。

也许就是有了这样的母亲,身为女儿的她,才会是同一个性子吧?

她不喜欢自己的丫鬟做错事就哭哭啼啼的,深怕会被扫出门似的,做事总是唯唯诺诺的。

所以自有意识以来,她便要求自己的丫鬟们不许看低自己、但也不准自甚清高,以做好自己、不伤害她人为优先准则。

因此,比起其他姊妹的丫鬟,她的丫鬟们都别有个性,甚至大多会些武功,比起一般只会煮饭做菜服侍主子的丫鬟好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的丫鬟不会说人闲话!

……因为她们会直接找到确切证据来反驳,使得对方哑口无言。

所以说,甚麽样的主子就养了甚麽样的下人。

这里的丫鬟都如此碎嘴,可见这刑天殇也不是甚麽好人罢?

「你们爱怎麽迷恋那个表里不一的男人是你们家的事,但烦请别将本姑娘给牵扯进去,我可不想因为这样就被坏了名节。」程寒若冰一脸嫌恶,「若因为你们那无知幼稚的妄想毁了我的名节……休怪我对付你们。」

说完,她头也不回得离去。

看着程寒若冰离去的身影,侍女丫鬟们气得牙痒痒的。

进入刑府当下人可是人人称羡的事,而她、而她!真是气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