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 — 002
那一天，我知道了母亲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制造我的那一天，我想我一定是差点疯了。
我竟然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在震惊过後很淡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简单的等价交换，母亲花钱制造出我，我就必须完成她的要求。
後来，我就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走进房间，带着和平常一模一样的笑容和母亲交谈。
我想，她绝对不知道我刚才站在外面偷听。
到了三岁，母亲带着我去做了她和叔叔所说的「测试」，为了证明我是她当初制造时，所要的「那个」，为了证明她当初所花的钱，是值得的而不是被浪费掉的。
测试很容易，只是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像是空间概念、数理逻辑什麽的，我甚至不用太多的思考就可以轻易的回答出百分之百正确的答案。
没有很久，结果出来了。
薛雅睿，智商两百以上，由於过高导致无法获得确切数字。
一排简单的字印在白纸上，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说明，我不打算看，也没有兴趣看，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同时也在母亲的计画里。
我很清楚这一排字代表了什麽，代表了我是母亲想要制造的东西，代表了她花的钱没有白费，看她脸上满足的笑容就可以知道。
不用怀疑，我就是天才儿童。
天才，泛指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人物亦或是智商超过180的人，但是在科学上并没有非常严谨的定义，向来模棱两可，可以指单方面极其优异、无人可望其项背的，例如爱因斯坦，也可以指知晓全方面知识并运用自如的人，例如达文西。
而我，很明显，就是智商远超过一般人的天才。
我综合了一下我以前做过的事，包括自学认字、阅读艰深书籍，再加上母亲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是个天才的表现，例如书房里完全没有绘本认字书一类的书籍，我确定了一件事。
母亲是以我是个天才的大前提下生下我、养育我的。
「雅睿，你是个天才呢。」母亲揉揉我的头发，脸上的笑意怎麽样也隐不去，「果然是我的孩子。」
「是的，母亲。」我有些机械的回答，我想，暂时我应该回不去了，回不去以前和母亲毫无芥蒂的时光。
後来，我又做了其他一些检查，确定我的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除了脑袋以外，和一般人完全一样，健康、没有生理或是心理上的疾病。
母亲问我要不要跳级，反正我一个天才儿童，和一般同龄孩子不一样，与其在已经学会的知识上浪费时间，不如早早进修完学业。
我拒绝了母亲的提议，我想看看，那些所谓的同龄人，在长大後又会和我有什麽不一样。
我对於自己的与众不同能够很坦然的接受，但是，我还是会好奇，那些一般家庭的孩子，以後，会变得怎麽样？
母亲耸耸肩，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然後挥手叫来保母，自己跑去了公司。
我静静的目送母亲的背影，然後扯出一个不像哭也不像笑的难看笑容。
在心中，我低低的问出一个从两岁以来就梗在胸口的一个问题。
母亲，你爱的是作为你女儿的我，还是只是爱这颗脑袋，而它的主人是谁，都无所谓？
为此，我一直抱着这个疑问。
直到五岁的时候，我知道了一个我的秘密，很重大的秘密。
违反人伦、违反道德，但有没有违反法律我不清楚，宪法刑法民法上都没有明确记载这是否违法，但是，显然就算有，我母亲也钻了它的漏洞。
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我三岁过後的每一天。
「母亲，为什麽我没有父亲？」那天，我刚看完一本有关人体构造以及生殖的书，向难得出现的母亲问道。
「怎麽这样问呢？雅睿。」母亲偏头笑着看向我，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讶异。
「书上写的。」我仰起头，眨眨眼睛，「上面说，人类的有性生殖需要一男一女进行交配，透过精卵结合，再来是细胞分裂，才能够在母胎中造成胎儿。」
「你真的想知道？」母亲的笑容多了点我看不懂的深意。
「嗯！」我点头，为什麽不想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我的父亲呢！
想到我竟然可以见到父亲，我向来平静的心情难得掀起波澜，有些兴奋。
我有父亲！我的父亲！
「走吧！去我的房间。」母亲拉起我的手，带我往里面走去。
我跟着母亲的脚步，来到她的房间，一个我很少进过的地方。
母亲松开我的手，走向一个放在角落的柜子，蹲下身，打开了一个木柜子。
里面放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冰箱。
我皱起眉，不太了解母亲的用意，向来运转迅速运作精密的大脑难得出现停格的情况。
「雅睿，过来。」母亲朝我招招手，唤道。
我依言走了过去，母亲揽过我的肩膀，笑得灿烂，打开了小冰箱。
她说，「雅睿，这就是你的父亲哦。」
打开冰箱，冰冰凉凉的空气打在我的脸上，几乎要让我的血液冻结。
看到冰箱里的东西，我想，我马上了解了母亲的意思。
我有父亲，却也没有父亲。
我的父亲不认识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因为他只是提供了一粒精子而已。
没错，冰箱里的，就是几小根试管的精子。
我是试管婴儿，或者说人造人，更正确一点是母亲为了要生下天才儿童而砸大钱特意制造出来的「人造天才」。
母亲为了要一个天才儿童，特意花下巨额资金向海外精子银行购买基因优良的精子，然後在体外进行授精，并且透过最新技术确认出哪一个胚胎是最完美无缺的，是母亲所要的天才，然後植入母胎，最後生下我。
在母亲离开後，我只觉得全身冰冷，好像心脏停止跳动一样。
我的推论完全正确无误，母亲是带有目的生下我的，她要的是这颗脑袋而非薛雅睿本人……
另外，还有很多事可以得出解释，为什麽我是金发，为什麽我的五官不像本国人而更像混血儿，为什麽我是那万中无一的天才……
一切，就是因为我是人造天才，而不是一般人。
我不禁有些自嘲，转身离开母亲房间，回到我最熟悉的书房。
少见的，我选择了用逃避面对事实，把它埋藏在记忆的深处，当作……从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