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我房门轻轻打开又关上,孟长鸣蹑手蹑脚摸上我的单人床,和我客烧。

他由後方抱住我,我用力挣扎一下,表示我还在气头上,我今天整晚都很烦躁,因为我拿她们没办法,不能反击不是我的作风。

我口气很酸地问:「你非要让你妈对不起我父母?」

孟长鸣不以为意:「更对不起的事都做了。」

我很讪:「你不怕你妈半夜起床没见你睡沙发上,跑来我房间大闹?」

他答:「我比较怕你爸来跟我大闹。」

我肘击他,他就改口:「到时你最好答应嫁给我,好帮助我脱离依凡。」

平常我会开开玩笑,但今天我听了就是很火大,怒道:「孟长鸣,我可不是你好利用的挡箭牌。」

他讨好:「当然不是,你是我女朋友,所以你更有义务和权利这麽做。」

「你睡地上去,省得被我传染。」我在闹脾气,就怕他不知道。

「都说不会了。」他毫不在意。

我狠狠捏他腰侧。

他吃痛又改口:「传染给我正好,到时你来照顾我,我妈她们就会提前回家。」

我的手被他拔开,握住,他亲了亲我的後颈,然後把脸搁那儿。

我喃喃自语:「我看不见得,搞不好飞仙就此常住下来,换她照顾你。」

「好了,别闹脾气。」他伸手探过我的额头。

我拍掉他的手,「我不是在开玩笑。你只是一天没回去,她们立刻杀赶来。而你也就让她们来,还是在我情况最糟的时候。」

「……」他没有回答。

我顿了顿,问:「是你让她们来的吧?」

「……反正都来了,也不能怎样,你专心感冒就好,她们我会应付。」他的手在我腰上摩娑安抚。

我抓住他,非常冷静地问:「孟长鸣,是不是你告诉她们住址的?」

他持续沉默大概有整个世纪那麽久,我就明白了。

孟长鸣根本不知道她们要来,是她们想来就来──我觉得压力大而且很可怕。

我几乎是在试探他对我容忍底限做出要求:「我要搬家。」

他四两拨千金:「我知道我妈让你压力很大,你又生病,自然难承受,不如你明天装病待在房间里别出去就好。」

「不如我明天去住旅馆,把房间让给你表妹?」我炮火全开地酸他。

孟长鸣深呼吸口气,彷佛在忍耐什麽:「别闹了,快睡。」

我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孟长鸣,如果你不解决这件事,今天的情况会反覆发生,难道我也得跟着你不断搬家?」

即使关着灯我都能感觉空气中变得僵硬紧张,我想是踩到他死穴了,但我就是打算和他硬碰硬,预备跟他大吵一架。

他骤然翻身,离开我的床。

身後一凉,我的心也跟着沉落,重得像颗石头压在胃底。

他打开门,眼看就要走了,真正生气地走了,我想起之前我们有过的对话──如果要分手的话,就是由他提──当时是笑话,现在可怕得不得了,我也知道自己小题大作了些,他要是觉得我无理取闹讨厌我了怎麽办?

如果他气得想分手怎麽办?

我连忙也跟着翻起身,他正在关门,瞥到我。

走廊留了盏灯,是怕孟家母女半夜想上厕所搞不清楚方向,现在那盏灯盈亮了他的脸庞,光影错落,吞没了某些部分,使他看起来疏离异常。

我心底焦灼,微微张开嘴,想叫住他,却听见他说:

「孙福福,不能总是我疼你,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