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望日蓮 — Chapter 2- 高傲(6)
小芹细细地看着我好久，笑道：「向小葵，你知道吗？你很不会说谎。」
她一语道破我的力不从心，我松开了一直握紧口袋牛奶糖的手心，一瞬间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面对如此泰然自若看出我的窘境的她。
「别戳破我啊。」
我只得努出笑容，想要缓解我与她突兀生出的静谧。她眯着眼睛笑，可能因为镜子反射出的光太过耀眼，更可能是因为我脸上的笑容太过模糊。
我与她站在厕所的门口，一点也不觉得寒风灌入长袍的袖口有多麽冷。
过了一会儿，小芹突然惊叫一声，皱紧着眉头扯出手机，紧张的看着亮起的萤幕，看着我问：「怎麽办？快下课了耶。」
我一愣，「那我们等下课再走吧。」
「这麽光明正大翘课好吗？」
「现在进去下场更惨。」
「好像也是。」
收起手机，我与她之间的异常气氛只有一瞬间，似乎就在她出口的第二句话同时也烟消云散。
我跟在她身後走往福利社的方向，後方一甩一甩的马尾与她本人一样充满着青春活力，就算周遭冷风侵袭而上，跟在小芹旁边也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冷。
在潜意识中，我是很羡慕小芹的。
不为什麽，只因为她一直都很开朗乐天，一直都扬着大大的笑脸，怎麽说？大概就是女版的阿阳学长的感觉。
「小葵，你想吃什麽？」拉着我的手走往冰柜，小芹明媚的笑容在我的眼前绽放，我傻傻的跟在她的身後，被她拉着、有一步没一步的迈着。
「……我想吃甜筒。」十二月的冬天很冷，但是青春总是需要与常人背道而驰过一次才算度过，就像是在夏天吃麻辣锅、或者是在寒流来的时候去吃一大碗剉冰的感觉。
我的青春一直都很丰富，也甚少有遗憾。
「啊，我也想吃甜筒。」小芹嘟起嘴，水润的嘴唇上涂抹过透明的唇膏，等着谁来一亲芳泽的感觉，「那我改吃吃冰棒好了。」
「我们分着吃。」她回眸一笑。
「我才不要勒。」我从她的手中抢回结完帐的甜筒，对她做了个鬼脸。
「你太坏了。」她把零钱收回自己的口袋，笑着从我身後追上来，一把抢走我正在拆开包装的甜筒，一双大眼睛溜溜的转，满脸的不怀好意。
「庞小芹放开那甜筒！」
「哇哈哈哈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她很猥琐的做了一个伸舌的动作，接续我替甜筒脱衣服的举动，在我面前毫不留情地吞了我的甜筒。
我目瞪口呆的看她吞食我可怜的点心，而最後我用三十五元零钱买的巧克力甜筒，回到我的手上只剩下被小芹所丢弃的包装纸。
「甜筒！」我半软膝盖，哭着抱住了我手上的残骸，「你怎麽死得这麽惨。」
「再演就不像了啦。」罪魁祸首半靠在铁栏杆做的扶手上，笑得花枝乱颤的看我一个人独角戏。
「不行，我一定要替你报仇。」我怒吼一声朝她奔去，害死我可爱甜筒的她笑容还卡在嘴角不上不下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把她到口的冰棒吞入口中。
啊可惜了，还差一口。
我满是悔恨的看着我因为角度抓不好、嘴巴张不够大而出现的漏网之鱼。
「向小葵你还太弱了。」小芹朝天大笑三声，正要低头吃下从我口中出现的遗珠，结果──老天爷就是爱跟人类开玩笑，在玩闹中逐渐融化的冰品正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她冬季的制服上，她定格的看着冰品扩散在她的衣服上，而我除了一开始的呆愣，剩下就是毫不客气的狂笑声。
「怎、怎麽办？」
「能怎麽办？先洗一下啊。」
她眸底的水光被我豪不客气的白眼给逼回去，她恨恨的把冰棒内的木棒丢入垃圾桶中，随着我走往了厕所前的洗手台。
我正在思考到底什麽时候才要打下课钟的同时，钟声就当当当的响了起来，我呼出一口气，正想告诉小芹我在教室里有一件备用的上衣的时候，小芹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唱起了偶像剧火红的宣传曲。
她停下往自己身上泼水的举动，原先的不耐烦在看到来电，一下子就换上了一个表情。
「喂？嗯，对啊、哈哈，翘课啊你不要再装好学生了──对，小葵也跟我在一起。」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兴奋愉快，到某个中断点时候突然低落了几分，如果不是因为她突然看了我一眼，我想我大概也不会从中发现到她的不对劲。
「好、我知道了，你就在门口等我们吧。」小芹将电话挂断的同时也顺手关上水龙头，垂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渍一眼，再次抬头看像我的小芹半分也没有露出能让我捉到不对的表情，「小葵我们快回教室收东西吧。」
「这麽急做什麽？」我失笑扭头看她推着我後背的手，小芹却只是笑。
「给你一个惊喜啊。」
「什麽惊喜啊？」
「唉唷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好不好。」
「什麽啦你不讲我就不要了哦。」
「这个惊喜才不能让你这样不要勒。」
我与她扯着屁话回到早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内，班内的同学还很好心的没有替我们把教室锁上，於属於班内的钥匙正押着一张纸放在我的桌上。
『向葵，老师要你的请假证明，如果交不出来就等着爱校服务吧。』
上头龙飞凤舞的字迹属於我印象中的严肃同学，让我恨得牙痒痒的口气，彷佛眼前会冒出那张面无表情到欠揍的脸，我深吸一口气，侧头一看小芹手上也拿着一张纸，想来她的待遇也跟我差不了多少吧。
伸手把纸张揉成一团丢入垃圾筒，我匆忙忙的收拾好桌上散乱的文具分布以及写到一半的上课笔记，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抬头一看已经收拾好的小芹，维持着垂头的动作看着手上那张便条纸，一向明媚的脸庞黯了不少。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叫她，被我出声叫喊的她吓了一跳，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秀美的脸上该说是红霞还是被夕阳余晖照耀出来的橙色呢？我看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对比我的随手一丢，小芹反而把那张便条纸小心翼翼的收入口袋中。
接着她就像是没了与我打闹的兴致一样，看着长廊旁的玻璃扇窗发着怔，如果不是我紧紧拉着她，我想她大概会迎头撞上前方的水泥柱吧。
从教学大楼走到大门口，就算是我跟小芹这样缓慢到要让人睡着的时速，也不过只耗费了六分钟而已。
我扯了扯失了魂魄的小芹，问道：「惊喜是怎样啊？」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
惊喜这两个字打开了小芹的吵闹开关，她一改方才的失魂落魄，扯着我的手快步走往了右边门口的机车停车位。
「不错吧？惊喜。」
「……对我来说应该算是、惊吓吧。」
我斟酌用词好半晌才从小芹所说的惊喜中回过神，将我带到旁边机车停车位的小芹似乎恍然未觉，那常常空无一物的位置上停着一台线条流畅的摩托车，而车上坐着的男人的满头红金色，有什麽不对，我不得不说这实在狂野的让我小心脏承受不住。
随着男人伸手一摆，小芹笑着与我的手分开来，「阿葵。」她走往叶允葵的旁边，站在一起的两人，因为冬天的落日来得快些，背对着光根本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偶尔经过的汽车带来一点的灯光，才让我足以在这阴暗的夜间中找回自己的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