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學琴的孩子不會變壞 — 學琴的孩子不會變壞(25)

又是一天。

从早忙到下午，要应付时不时就出状况的小萝卜头们，还有课後要写的教学记录，这些让他根本无法抽身去音乐教室找人。等他当完导护老师等着最後一批学生离开校外马路，他莽撞地朝校门直冲而去。

「放开我──」

「这位先生你在做什麽？」

校门口有两个男人在拉扯，定睛一看，其中一人就是小昭，他拼命挣扎着，连看守校门的警卫都过去加入帮忙将拉人的男人拉开。

拉人的男人长得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比周孟昭还矮那麽一些，因此有警卫的帮助，男人很快被制止住。

万永齐不明究理来到他们面前，表情凝重的问道：「发生什麽事了？他和周老师……」

万永齐话还没说完，周孟昭已经表情铁青地迳自离开，也不理会被警卫压在墙面上的男人与万永齐在後头的叫喊。

而那男人见他渐渐走远，硬是要挣脱警卫追上前，还一直对着周孟昭的背影喊：「孟昭──孟昭你给我一次机会，你听我说……」

万永齐皱着眉凑上前问警卫：「这家伙是谁？」

警卫摇了摇头，却仍不敢轻易放人，「周老师出来时他就从门口冒了出来，然後两人就开始起争执。」

「放开我。」男人语气凶恶地道，似乎一心想追奔过去，只是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把他放了吧！我和他谈谈。」万永齐请警卫放开他後，将人带去对街的饮料店坐，点了两杯咖啡後才问：「你是谁？应该说和小昭是什麽关系，为什麽要在校门口与他拉扯不清？」

那人才缓缓低下头，但还是犹豫不决不肯开口，永齐纠起眉头试探地问：「你是…小昭的……？」

男人抬头看向万永齐，瞬间明白眼前的男人知道孟昭的性向後才点头，并开始说：「我也知道他不会想见到我，只是我好後悔，他一直让我活在罪恶之中，是我抹煞了他，是我将他的人生搅得一踏糊涂，我只是想、想告诉他一声……」

听了他的话万永齐有些恍惚，虽然心里已猜到大概，但他还是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哼笑一声，带着嘲讽口吻道：「应该可以算是第一个男人吧！如果他承认的话，但我想他是不会原谅我了。」

万永齐听到第一个男人後脑袋就止不住地嗡嗡叫作响，果然是如此，一直没舒展开来的眉宇皱摺得更为严重。心里涌现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明知继续问下去绝不是自己会喜欢听到的，但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是他第一个男人？」万永齐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男人似乎不在乎他的音量已引来旁人测目，只是开始侃侃而谈：「当年我们是在补习班认识，一开始我根本看不惯他那种听话的态度，跟他要钱他竟还笨到全数奉上，很蠢吧！我笑话他，结果他告诉我只要别弄伤他的手他什麽都会照做，要打脸或身体都没关系，但弄伤手他妈会难过，我心想这人是怎麽回事，可是久了却越来越觉他很有意思，」

「所以你们开始走很近？」听到小昭说不要弄伤他的手，因为他妈妈会难过时，万永齐心里为小昭痛了。

「嗯，我功课很差，是他教我念书，我们还一起约考同一个高中，没想到还真让我考上。他渐渐开始对我敞开心胸，告诉我受不了自己父母想逃离一切，尤其是他妈妈过度的保护慾令他喘不过气，那时我才知道他说不要弄伤手是怎麽一回事，从那时开始为了不让他去想家里的事，我常拐他翘课到处玩乐，他什麽都不懂，却是很好的学生，那几年我们真的很快乐，他也能抛开家里的压力，直到……」

──直到他背叛了周孟昭。

考大学前一天，柯宇明知隔天的考试对周孟昭有多重要，却因好奇而将人带去Gay吧玩，本来一切相安无事，在拒绝几个大人搭讪欲离开前却好死不死碰到临检，他们俩卡在人群中动弹不得，据说是有人报案说吧里开了摇头趴。

警察逐一将人抓进警局，他们也不例外。柯宇吓死了，尤其是警察让他们拿出证件，知道他们是未成年後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们监护人过来。孟昭虽一直镇定的安慰他，可是他在见到父母後因太害怕而说自己是被孟昭逼去的，就连同性恋也是他强迫他的，他喜欢的其实是女人。

柯宇永远忘不了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後，昭那张少有表情的面孔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仅仅那几秒，周孟昭收起讶异的表情，随即向父亲坦承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并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并告诉所有人不干他的事，当下孟昭的脸就被他爸一掌招呼过去，当孟昭空洞的目光再转向他时却已做出释怀的表情，这让他极度後悔，後悔不应怕被父母责骂而对众人撒谎，甚至还背叛孟昭，让孟昭去承担一切。

而他柯宇，真他妈的没用！

当天他完好无事回家，父母在他面前辱骂着孟昭，还安慰着自己别想太多，隔天考试好好考。

但到了隔天，他就再也没见到他了，孟昭没去考试，想打电话给他却又胆怯不敢拿起话筒，拖了好一阵子才打听到人已被送出国。

柯宇一直想找他，可他人却一直待在国外，多年後知道他曾回来开演奏会便开始注意他的动向，直到去年那场钢琴演奏，明明知道他人回来，但那场演奏会後人却急速隐退，打听之下才知道他早已离家，他又不断找孟昭的下落，最後终於让他找到人在盛安任教。

当年他太过害怕以至於没敢承担一切，那些苛责全让孟昭一担子接下来，这些年柯宇一直很不好过，罪恶感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减缓，反而压得他喘不过气，找孟昭只不过是……想来告诉他一声，对不起。

万永齐看着他，见他脸色渐渐凝重到说不出话来，之後的事他拼拼凑凑也能猜个大概，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家伙害小昭被送去国外。明明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些什麽，但只要想到是他让小昭变成这样一个人就很想替委屈的小昭揍他一拳。

可是万永齐在最後忍住了，他选择不意气用事，只是冷冷地告诉他：「你有什麽要说的我可以替你转达，但人──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再与他碰面。」

「蛤？」柯宇露出不明究理的表情，不懂明明还安静听自己说话的人怎麽这会却说出这样的话？

「这里是校园，你在这与他纠缠不清会给他带来多大困扰你知道吗？小昭是我的，你别再来了。」

匆匆丢下咖啡钱，万永齐只知一路跑回小昭家，却完全不知道刚刚那孩子气的宣言已让柯宇茫了。